陆言锡躺在地上望着夜空上的满月笑了半天:“陆赐,你这还真是天赐的运气,怎么着都死不了!毒也毒不死,沉在水里也没死成,别人都死了,唯独你还活着!”

    他笑了好一会儿。后来声音越来越小,侧过身蜷成一团,竟然传来了清浅的呜咽声。

    “陆赐,你为什么不死呢?”

    陆赐是陆言锡的大名,言锡是他的表字。小时候读私塾,他被几个混账同窗“鸬鹚”“鱼鹰”的叫,一直不大开心,可是父母取的名字早已经记在族谱上,并不容易更改,所以姜芷就建议他早早取了表字,此后出入便以字行。

    姜芷想起二人小时候的事情也莫名有些伤感。

    他自小性子肉,逆来顺受的,总是被人欺负。过了这么多年,他官做到这样大,她以为他会有所改变,没想到结果还是一样。

    今日云韶馆的酒席上,别人都指着他的鼻子骂了,说他是酒囊饭袋,可他就是不吭声;别人给他下了那种见不得人的药,他也没有追究,反倒一个人跑到这荒郊野外的泡冷水澡清醒,又倒在水潭子边上滚来滚去哇哇哭。

    这还是那个不择手段卖友求荣的陆言锡吗?他在仕途上混得风生水起,不正应该骄矜得意飞扬跋扈吗?故意这样作践自己又是为什么?

    他若是真嚣张霸道盛气凌人她也好恨他,可是他偏要把自己弄成一副怂包的样子,反倒更让人窝火。

    这算什么?难道他比被他害死的那群人更痛苦、更可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