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格外清晰地落入半分钟的安静,燕度眼神没有一刻从花祈夏脸上移开,女孩眼睛清亮平静,他们彼此对视,花祈夏把睡着的狗崽往上托了托。
她没有表露出明显的笑意,但唇角和眉眼间都是放松舒展的:“学长,这句‘对不起’应该对你自己说呀。”
明明是轻而悠扬的嗓音,却在初夏怡人的晚夜随风久久在燕度心尖上飘荡,比半个小时前那块烫疼了他皮肉的糖糕还要灼热,啧,叫人心尖给烫化了,烫个疤瘌。
“生病本来就不需要说对不起啊。”
花祈夏逆光立在他咫尺的地方,回之以安然而坚定的目光,“不过我确实希望学长能更在乎自己的身体一些,更尽心尽力地心疼自己一些。”
她弯起眼睛:“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盛大精彩的风景,学长向往自由,我倒觉得未必要用消磨自己来给它铺路,就像学长你自己说的,北美大陆的蝴蝶迁徙,那是一场旷日持久的征途,翅膀残缺、须子折断的都倒在暴风雪里了,我希望学长可以在攀援起飞前做那只最健康,最完整的蝴蝶,这样才能看见风雪后的日出,不是么。”
——此后的无数个夜晚的无数场梦中,燕度都梦见这一刻,路灯下笑起来那么好看的女孩说希望他多心疼自己,多学会爱自己。
然后燕度不可抑制地将她搂入怀中,生出胡茬的下巴摩挲在她的发顶、叹息、心跳加速。
他甚至无一遗漏地清晰梦见周围寂静的街道,梦见花祈夏怀中酣睡的小狗因为他们的拥抱被挤出奶唧唧的一声“嘤”。
如果不是下一秒从她背后巷口忽然出现的盛修——
燕度永远不会知道了:在花祈夏话音落下的那一刻,他自己究竟、到底会不会不顾一切地将她抱进怀里。
任那焚烧汹涌的爱欲从肺腑咽喉倾泻而出,哪怕焚身碎骨也无所谓。
他永远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就这样举手投降了,说他好爱这样的花祈夏,他不想说“喜欢”,他要深深埋进她的颈窝,要奋不顾身地疯了似的说他爱自由,可是他更爱她。
可是,盛修却出现了,冷冷打断他们的交谈,“苞苞,到哥这里来。”
燕度被万顷爱欲压低的脊背缓缓挺直,他隔着十米远的距离和盛修对视,一直没有展露出獠牙的野兽在这一刻终于泛出凶光。
“来了哥!”花祈夏把睡得肚皮起伏的狗崽小心放进燕度怀中,最后把它被草嘟嘟揍乱的头毛捋顺,然后抬头看向燕度:“那学长,你路上小心呀。”
“……好。”
她从他的眼里转身跑向盛修,或许这让燕度觉得没由来地孤寂,于是他稍稍仰起头,把她头顶上方的月亮也圈进眸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