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又聊了一些其他方面的情况,越谈也越多,崔小林也越来越自然,近乎。我发现,他是个爱说话的学生,说得都很实在,并不油腔猾调,他是个好学生,我不会看错,他不会让我失望的。
后来,我们终于谈到了正题。
我眼望着崔小林:“小林哪,你说这学期咱们怎么办班级才好?”崔小林的表情有点儿特别:”肖老师,有您哪,就一定能好,我也不懂得呀。”我笑了:“小林,只有我还很不够。你是个班长,你能明白怎么办才能把班级搞好的。”崔小林不好意思地说:“肖老师,您过奖了。其实我什么也不懂得。”我看了看崔小林真诚地说道:“小林,虽然以前我不认识你,但今天咱们聊了半天,我就对你有个好印象,你是个好学生,好干部。我信任你,你还是班长,你就大胆地去干吧。有什么问题,我会解决的,你就不用担心。”我的真诚打动了崔小林,他爽快地说:“肖老师,有您这句话,我就没有啥顾虑了,我会尽我的力量的,但是我恐怕是很难干好的。”我听了既是高兴又是又点儿疑虑:“好好,你没有什么顾虑就好,这就好,可是你为什么没有信心呢?”崔小林看了我一眼,神情有些古怪地说:“肖老师,我想你也知道咱们班的情况吧?”我也看看他又点点头说:“嗯,我也听说了一点儿。怎么,那还能成为你干不好的担心吗?”
崔小林又看了我一眼,脸上有些不自然,话也说得不连贯性了:“可是,老师,班,班里有,有派性……我,我也加入了里面,我,我还是个,是个……小头头。”崔小林说完,又偷偷地看看我,我知道他的心理活动,我不觉一笑:“啊,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也不是你们自己本身就会产生的,都是外界的影响嘛,你不用放在心上。”崔小林听了我的话后,似乎有些放松,但是他还有担心:“我怕,我怕”我看他吞吞吐吐,就说:“有什么话就说,不要有什么顾虑,你说什么我都不会责怪你的,你就大胆地说吧。”崔小林听我这么一说,好像是放下心来说:“我是怕班里同学有看法,不会听我领导的,怎么能管好班级呢?”
我听了他的话后,又一笑:“啊,小林,你不用担心这个问题,只要你不再搞派性,同学们就不会说什么,也不会有什么看法,再说了,有我给你做工作,还有什么不可以的呢?不过,你自己必须得彻底地去掉派性,和大家都搞好团结,一视同仁地对待每一个同学,我看就不会有问题了。”崔小林听了我的话放下心来。
我又和崔小林聊里一会儿,我是态度真诚,语言温和,崔小林是越来越放松了,看来他和我沟通了不再拘谨。我把话题引进了下一步:“小林,你看咱们最先应该解决的问题是什么?”崔小林很痛快地说:“是解决班级的两派矛盾问题”,说到这儿,他一脸的愧色:“肖老师,都怪我不好,我也参入到里面,还是个头头,领着同学和王雨超他们斗,破坏了团结,把班级搞得一团糟。我太不对了!我一定改,您就放心好了。”
我听了,当然很高兴,没等我说他的这个缺点,他就自我检讨,而且还认识得这么快,这么到位,我说:“你认识到自己这个缺点真是太好了!说实在的,都是一个班的同学,根本就不应该搞什么派性,有什么过不去的?有什么问题谈谈心不就解决了吗?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大家不都到一起来了,到学校这个教育人的地方来接受教育,做无产阶级革命事业的接班人吗?你们这样做,真是太不对了。你作为一班之长不但不消除矛盾反而带头搞派性,那就更不对了!今后,你们必须丢掉派性搞好团结,尤其是你这个一班之长,更要搞好团结,起个模范作用,并且要做你这一伙人的工作,要以大局为重,团结一致共同前进。”崔小林听了我的话后,连连点头:“肖老师,您说的对,我一定按您说的去做。我一定让那些同学去掉派性,搞好团结。”
崔小林一边说着一边还直擦汗,我看着他说:“你别太紧张了,事情都过去了,今后不那样就是了。”崔小林还是抹汗:“不知怎么的,我就是好出汗。”
在后来的日子里,印证了崔小林话,他经常出汗。到了他三年级时,征兵体检查出了他有败血症,三个月后,他就死了。看来,这出汗,是他得败血症的征兆,可惜的是,不知道,如果早知道的话,及时治疗也许他就不会死掉,我失去了一个好学生,华国失去了一个好青年,也许我们失去了一个好干部。总之,他的死,就是一个遗憾。三十多年后,我的笔下记录了他,这就是一种纪念,是老的为小的写纪念。他是我教学生涯中最好的班长,还有一个好班长,可以排第二号的,他叫田志明,他长的又高又大,能歌善舞,到他应该结婚的年龄,他未能和自己心爱的姑娘终成眷属而得了精神病,疯疯颠颠的,最后不治而死,死时已是三十几岁了。在他得病其间,他曾经用八裁白纸画了三张画,画的是花、鸟、鱼,他画的很拙劣,没有一点儿画家的素质,可是却能表达他的美好愿望和深情厚谊。他到学校去了但是并没有找到我,他就把三张画交给了老主任,托付老主任转给我,我很感动,我不知道当时他是否清醒。我碰到过他多次,他都和我说话,我也和他聊天,那时候,他好像不是个疯子。他死了,他遭了很多罪,可是他没有感觉,也许,在他清醒的时候,他会感觉到的,但他无力改变自己的命运。他的死,同样是一种遗憾。我对崔小林和田志明他们也都是无能为力,只好用文字来纪念他们,他们不会感觉到的,只有我自己才能感觉到。当我叙述他们的才华美德和悲剧结局时,我的一位校长靳友同诙谐地说道:“你是怎么培养人才的,怎么都培养到那边去了?”我无言以对,只能是苦笑,心里是一片悲哀。
等到崔小林平静之后,我又循循善诱:“小林,在对王雨超的问题上,你要高姿态。你主动地和他谈心,多做自我批评,用真诚去感动他,和他重归于好,团结一心,积极合作,把班委会的工作搞起来,带动全班同学提高觉悟,努力学习,掌握本领,为国家建设当好接班人。”崔小林听了也很高兴:“肖老师,我会的,您就放心吧。”我又补充说道:“我也会帮助你的,我也要找王雨超,和他好好谈谈。另外,我也要在全班同学面前说说消除派性搞好团结共同奋斗的重要性,让全体同学提高认识,回到正确的轨道上来。当然,我和全班同学说的不止这些。总之,我要带领你们按党的要求去做,按教育方针去做,让班级成为一个教育人、改造人的阵地,让每个同学都成为合格的高中生,成为国家建设的有用人才。”崔小林拍起手来:“肖老师,太好了,太好了!班级这样了该有多好!其实我也不喜欢班级从前那个样子,只是大家都不听杨老师的,大家都瞎混胡闹,我也就失望了,也就跟着混了,还搞了派性,把班级搞的一塌糊涂。这回儿您当我们的班主任,真是太好了!以前我也不知道您,今天您和我谈了这些,我就服了您,您是个好老师,您带领我们一定错不了。”
我看他那高兴的样子,心下也是兴奋,我觉得今天没有白来,我看着崔小林:“小林,你要当好班长。首先要以身作则,处处起模范带头作用,不要象以前那样,如果你做得不好,就没法去管别人,别人也不会服你。你自己做好了,你说别人,别人也会听的,只要你按党的要求去做,用正确的标准去对待大家,就不会出现问题。当然了,个别的人也会有的,个别的现象也是会出现的,但是,只要我们用正确的去纠正错误的,就一定会成功的。我会扶植你的,也可以说,我会给你撑腰的,前提是你必须要做得对,做得好,你要是做得不对,做得不好,我也照样批评你。你在工作的时候,如果有哪个同学出难题,不按你的正确指挥去做,我也会批评他的。你就大胆地去干工作,并且要讲究策略,讲究方法,不要简单粗暴。也许你不那么会干,不过,可以在干中学嘛,我也会指导你的,你不用担心,我相信你会干好的。”崔小林听了我的这些语重心长的话之后,他的精神越发振奋起来:“肖老师,听了您的这些话,真是受益匪浅,我有信心了,我也没有顾虑了,我也有干劲了,我也长胆了,我决不会辜负您的期望,请您一百个放心好了,我会尽我的力量去干工作的。”
我又说:“小林,也许我和你们以前的班主任不太一样,我不喜欢什么事情都是班主任出头露面,我喜欢让你们班级干部指挥和带领同学们做事搞活动,特别是一班之长,所以,你要多出头露面,就象是个老师一样,该管的,该说的,你就去管,你就去说。不仅仅是你,其他的班级干部也要如此,你们要各负其责又要互相协调嘛,也不能你一个人代替他们。当然,以你为主,你要带好整个班子,管理好整个班级。你明白吗?”崔小林点点头:“肖老师,我明白。”我又说:“我之所以这样做,在很大程度上,也是为了培养你们班干部的工作能力,使你们不但勇于工作还善于工作。还有一点,就是要培养同学们的自觉性,这一点也非常重要,也可以说,是相当的重要。你想啊,人人都自觉了,什么事情不都好办了吗?自觉性的培养,也不是轻而易举的,也是个长期的任务。我们要对同学们进行自觉性的教育,要他们培养自觉性,养成自己管理自己的好习惯,遵守纪律,积极主动地参加各项活动,努力学习,陶冶情操,使自己成为一个优秀的高中学生。”
崔小林听了,连连点头:“肖老师,你说的太好了!你是和一般的老师不太一样,我觉得你这样才好,就是挺高明。”我淡淡地一笑:“这算不上什么高明,我觉得这是我们做事应该达到的高度,也是我们现在所处的时代特征。我也不过是只井底之蛙,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哪。好在我能多看看多想想,多学习就会有所提高有所进步。”我说完了,看了看崔小林,只见崔小林的脸上现出佩服和敬重的神色。
我和崔小林谈了许久,谈的也很多,主要还是有关班级的治理问题和同学们的情况。我们谈得非常融洽,他和我也成了知心朋友。
我从崔小林家出来,心情特别舒畅,我的信心倍增,脚步也就觉得格外高远。
我并没有回家,直接来到副班长王雨超家。王雨超家离我家不远,相隔不过百米,可以算做是邻居。他没有了父亲,是他的母亲带着他们兄弟姐妹生活,他有一个姐姐,两个弟弟,三个妹妹。他的母亲很能干,外加上能说会道善于周旋,所以,他家的生活还算过得去,比崔小林家可好多了。王雨超在这样的家庭环境里形成的性格和崔小林就不同了,他没有崔小林实在,也很会应酬,能察言观色。但他也不属于两面派,本质还是不错的。我和他也谈了很长时间,但没有和崔小林的谈话时间长,我是以真诚和蔼可亲的态度来对待他,谈的结果也很理想,他也表示丢掉派性,搞好团结,努力工作,勤奋学习。
做完了班级里两个主要干部的工作之后,我的心里感到一阵轻松和愉快,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回到家里已是晚饭时光。
到了开学之后,我自然是一阵忙碌。
我利用班会时间对全体学生进行了教育,教育他们按照党的教育方针去做,积极上进,努力学习,陶冶情操,做个优秀的青年学生。我又结合实际,分析了派性斗争的危害性,阐述了团结的重要意义,号召全班同学团结一致共同奋斗。我又对各个方面提出了要求,宣读了中学生守则……总之,中学生的常规教育我都进行了,我之所以这样做,就是要在班级里竖立正面的东西,丢掉反面的东西,使班级成为一个培养社会主义建设人才的阵地。只要我是这个班的班主任,我就决不允许歪风邪气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