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楼下大厅,旅行社的人已在那里等。司机接过梅丽手中的行李放到后备箱,关上商务车门,径直将梅丽送到了亚马逊码头。
码头处横着几艘白色的三层游艇,一溜的窗格,像一座小型的楼房,笔直地静立在水面上。登上游艇,最下面是餐厅,吧台处,柜顶上倒插着林立的高脚杯,各式酒瓶整齐地摆放在酒柜的小格子里,有印第安人、黑人和以欧洲血统的服务生用英语说着“欢迎光临”。
上层是旅客休息区,每个房间有一组上下铺,梅丽将旅行箱放在下铺床下,带马桶的洗漱间隆隆的有响声。最上面一层,是观景区露台。小酌一杯巴西国饮鸡尾酒皮卡琳的游客便坐在这里慢品着一杯酒,一种用强烈的甘蔗酒调和上柠檬汁制成。
旅客陆续地踏上来......等游艇坐满了,便前往亚马逊河道的深处,行程需要六七个小时,
导游戏谑道,游艇是该行程“最后的文明”,可尽情享用。梅丽躺在床上,闭着眼睛,“隆隆”的发动机的声音、划开水面的声音和游客谈话的声音。
船沿着内格罗河行驶到六十多公里,便抵达索里芒斯河的交汇处,出现了数十公里的“黑水白水”互不相融的奇观,梅丽在一片密集的吵嚷声中坐起来,一片暗黄与藏蓝色水域相接壤。所谓“白水”即为黄色,像故乡的黄河水,是由上游的河水冲刷泥土而形成,包含了大量泥浆,十分浑浊。而“黑水”因为浸泡在热带雨林里,成千上万种植物从树根到树叶全都泡在温暖的水里,浓稠的河水被腐植为酸性,就像久泡的普洱茶,虽然颜色很深,但并不浑浊。
游客饱览着晴天、水域、碧绿密林,以及岸边偶尔出现的本土居民搭建的的蓝的绿的房子,“人”字形屋顶抵挡雨季暴雨的冲刷,地基是一种本土特殊木材构建的,几十年也不腐坏。
在天黑的时候,游艇停靠在亚马逊河深处的中转站。站点是用木头搭建的,没有墙,简单的支架结构。为了外界来的游客,站点人员对棚子做了最大努力的装饰:白色帐子罩在床的四周,防夜间蚊虫的叮咬。用稻草编织的垂帘当了简易的墙幕,保护了入住者的隐私。柜子上放着金属底座的煤油灯,通体罩着透明的玻璃,少有的发电系统只在有限的时间开启。
入夜了,周围安静极了,当外界的声音褪去,只有自然里鸟的啁啾,风的沙沙声,还有蚊虫在帐子外的声音。
第二天,导游介绍着这里将正式开启亚马逊河之旅,来自马来西亚、印尼的情侣四人,中国的梅丽、瑞典的Alina,六人与向导组成一列纵队。大家准备好行囊,向导说需要徒步走一段雨林里的路,腐质的地面上散落着酸酸甜甜的形似枇杷的果子,盘虬卧龙般粗壮的枝干盘绕着藤蔓,部分断枝跌落没入魆黑的污泥中。一条由木头劈开搭建起来的独木桥路通向林子深处,Alina换好雨靴,摇摇晃晃地走在最前面,梅丽跟在最后。
在过了一个木桥的时候,一片顽童的欢声笑语传来,朝着声响的地方望去,不大的草地上,六七个身着汗衫短裤的孩子正在赤着脚踢足球,蓬着头扎着辫子的小女孩,东南亚人的长相,印度人的肤色,膝盖沾满着泥土,刚摔倒在地,哈哈大笑着,露出白牙齿。男孩胸前的衣服破了洞,一片污渍,领子被撑坏了耷拉了下来。两个孩子朝着后方奋力奔跑,试图追赶拦截飞过头顶的头,一个白色的球正飞向几个木杆搭建起来的晾衣杆球门。几个光着屁股腿上沾满泥点的幼童站在边上紧张地看着球是否不偏不倚可以落入。
向导说这是一个原著居民村落,百十来人,主要是留守儿童与妇女,男人外出割橡胶或打工谋生。一个身体强壮的母亲在用葡萄牙语喊着孩子回家,大点的男孩门在河边劈着木柴,新劈的柴禾垒成一摞。
梅丽的脸上突然涌上笑意,眼前的场景似乎在哪里经历过,这里的笑声,小河流淌的声音,晨间的雾气,残损的木板搭建的房子,女人的呼唤,与世隔绝的村子......熟悉的童年生活场景。梅丽太阳穴有些疼痛,但梅丽努力想下去,疼痛时时攫断了记忆,进村口的那棵千年的树,双手合十的人闭着眼在祈祷着什么。一种不可抗拒地力量支配着自己来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