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件是晚上去陵川河畔坐着发呆。昔日那扎灯老者并未认出这人是曾光顾过的来客,只是见他在这坐着可怜,便送他一盏灯。求疯子什么心愿也没写,将那灯送进水里呆呆地目送它飘远,直到再也找不到那点微小如豆的火光。

    长夜漫漫,求疯子的头发渐渐的白了,饱经风霜的躯壳发黄皲裂,再找不出半点少年人的影子。

    第五年,秋倚空回了虚陵。进城时他坐的马车,某一瞬掀起窗帘看风景时,忽然被不知道从哪里冲过来的疯子惊了马。

    “怎么回事?”幻境里面的李询跳下车问。

    “回大人,是个臭乞丐。”车夫回答,赶紧拿马鞭驱赶那个疯子。

    那疯子无论被抽还是被踹都不肯离开,哼哼啊啊的叫着,甚至还想钻进马车里,去扯秋倚空的衣服。

    秋倚空沉默的盯着看了一会儿,摆摆手制止那车夫道:“许是有什么隐情要诉,带回去处理吧。”

    ……

    “你且去虚陵城中等我,待此间事了,我定会去寻你回来。”

    五年前归鸿山门月下分别时,徐眠对他这样说,但谁也没想过这竟是最后一面。

    命运弄人,五年后虚陵再见,他们一个身中剧毒命不久矣,另一个行尸走肉神形俱散。

    其实从来没有什么阴谋与算计,也没有什么龌龊与不堪。那只是他师兄残存在这世间的最后一缕执念,在历经漫长孤独的等待后,在为他践行许下的诺言。

    唯憾再逢那人口不能言,所以他们生生错过;如今他终于后知后觉,回头欲解百种因果,故人却早已不在。

    “求,求啊——”

    幻境熄灭,万物再次归寂于黑暗。如雪茫茫的远方亮起一点灯火,有人迷途羔羊般执着喊道,顶着寒风朝这边一路膝行。

    “师兄……师兄!”

    秋倚空怔愣,忽的提起衣摆狂奔过去。雪积的太厚,秋倚空深一脚浅一脚的往那边跑。终于靠到近前,秋倚空满脸的泪,弯腰捧住那人的双手,声音颤抖的问道:“师兄,你是在叫我吗?”

    徐眠浑身哆嗦着,空茫的眼神仔细地看看他,而后轻轻的,慢慢的,将头靠在了他的身上。

    “原来,你一直是在叫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