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亭舟并不知张继祖心中所想,自年前集会上他对孟晚丑态毕现,此人就已经被他从同窗好友中剔除出去。

    他没空在私塾中呼朋引类,张继祖有句话没说错,不可辜负佳人厚望。

    到乙班夫子那里消了假,宋亭舟当初接连落榜,又被何秀才从甲班发落到乙班,连挫锐气,其实是消沉过一段时间的。

    然后便发觉,比起父亲何秀才,乙班的夫子何童生虽然只会死记硬背,不甚变通,却是实实在在被何秀才调教过的。一应能寻到的古书何秀才都替他寻了个遍,只可惜天赋在此,光背其形,不解其意。

    何秀才自己早早便熄了科考的心,可他也享受到了秀才身份带给他的便利。

    与天下所有父亲一样,期盼自己长子能子承父愿,更上一层,因此对何童生颇为严厉,更上一层没能够上,甚至连秀才都考了十几次,何秀才渐渐心凉不再管他,专心捞着自己的钱。

    所以说何童生此人,为人死板却没有坏心,有学生同他讨论文章他不厌其烦,甚至颇为兴奋。

    宋亭舟不爱问他讨论文章,只爱向他借书,何童生爱惜书本,宋亭舟便在私塾里抄,抄好后拿回家中自读,因此省了不少买书的银钱,却因为常在课堂上抄书被同窗耻笑。

    不是笑他抄书,而是笑他浪费上私塾的银钱只是来抄书?

    无人理解便无需旁人理解,科举本就是如千军万马中踏上独木桥,只能前行或跳下桥罢了。

    又从何童生处借了本名家批注的八股文,宋亭舟默默誊抄。

    何童生不知何故竟绕到他的座位前,静静的端详他的字迹,片刻后说道:“家父说过,只背诵而不解其意,还不如不背。”

    宋亭舟头也不抬,“那先生背了吗?又解了吗?”

    何童生沉默不答,后又突然问了句:“听说你未婚夫郎与你解除婚约了?”

    宋亭舟笔尖一顿,“去年寒冬又与我家远亲表弟订了婚约。”

    何童生叹了一句,“那倒是可惜了。”

    他有一哥儿刚满十六,还未许人家,不过他爹不许他插手子女的婚事,况且宋亭舟又重新定了亲事,无缘吧。

    随着周边村子征收徭役结束,镇上来往的衙役增多,宋家的早食铺子生意也越做越好。

    孟晚早在前世就知道自己长相不错,他倒不是盲目自信,而是这张脸前世就给他招惹不少烂桃花,如今变成小哥儿,名声又尤为紧要,便更加要多多防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