蕊黄心里乱跳,忙道:“其余的都不清不楚,唯独有两个字,妈妈时常反复说起,奴婢也曾琢磨过,问过旁人,他们告诉我那是一个地名,唤作宜都。”

    蒋時翎面露沉思,宜都离荥阳不算太远,若是骑快马也就一日的功夫,坐马车的话也不过再多上两日也就到了。

    不过李妈妈为何会提起宜都?她的老家仿佛是在都陵,那里离宜都可远着呢!

    “除了这个,还有什么其他的?”

    蕊黄又想了半晌,脸色愈发犹豫起来:“奴,奴婢只听见这两个字说的最多。”一瞧见蒋時翎的脸色,忙颤巍巍道:“呃,想想吧,好像还有两个字说的也挺多的。”

    蒋時翎目光一亮:“是什么?”

    蕊黄又沉默半晌,才吭吭哧哧道:“仿佛说的是‘韦多’……”眼神闪烁地朝堂上看了看,忙又垂下眼睫。

    蒋時翎皱着眉想了好一会儿,又恐吓了蕊黄半日,见蕊黄哭得满脸涕泪,浑身打哆嗦,实在说不出什么了,正待让人将她带下去,叶辛湄忽然问道:“你时常在太太身边伺候,可见过什么少见的生面孔吗?”

    少见的生面孔?

    蕊黄被吓唬了半日,正是肝胆俱裂的时候,听见这软绵绵的声音,泪眼迷蒙地看过去,见是少爷新娶的姨奶奶,容色娇美的俏脸上似有柔色,眸中清亮隐有怜悯,忙抹了一把眼泪,仔细想了想,忽然从纷乱的记忆中扒拉出一张人脸来。

    “有个男人。”蕊黄语速飞快,甚至在涕泪纵横的脸上露出了一点点的狂喜:“那人有些年纪了,但长得极漂亮,生着一双丹凤眼,高鼻梁,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的人中处竟有一个绿豆般大小的黑痣,若是点了去,必定是个美男子。”

    蕊黄小时候在街头流浪过一阵子,但自从被李妈妈捡了回去,便锦衣玉食,过的日子比寻常门户的千金还要好。然而这好日子里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她每日里只能缩在后宅那巴掌大小的地方,除了逢年过节太太出门的时候能跟着出去一遭,她仿佛一只被关进笼子里的小鸟,就只能在巴掌大的地方里打转。

    于是渐渐的,她就开始不安分了,寻常时候没事做,便瞪着一双大眼睛四处乱逛乱看。然后有一天的晚上,她正隐在暗处里,准备吓唬一会儿要出来的小丫头,却发现二门那里,李妈妈正挑着一盏灯笼,带着一个披着黑斗篷的男子急匆匆往后宅去。

    她本是看不清那男人的面容的,然而一只猫儿忽然从墙头跃下,踩在枯枝上,发出了很响亮的声音。那人闻声望来的时候,她借着微微的烛光,就将那人的脸看了个清楚,也记了个清楚。

    于是在蕊黄的帮助下,蒋時翎很快画出了一张人像。

    那是一个三十上下的男人,眉眼确实是极风流俊秀的,只是在蕊黄的叙述里,这人来蒋家的时候似乎风尘仆仆的样子,看起来还很疲倦,眼睛里满是焦灼哀伤。

    这样的一个男人,为何会被允许在深夜里去后宅同他母亲见面,且还身披斗篷,只由着李妈妈带着从侧门而入,如此的小心谨慎。

    蒋時翎心中忽然冒出了古怪的想法,只是父母之间自来恩爱,父亲甚至连个妾侍都没有,他也实在没法子,也不愿意,往私情的那方面去想。

    然而,母亲自小长在深宅闺阁中,嫁人后又深入简出,常年窝在后宅里,极少出门,却又如何会认识这样一个面生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