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赤裸的上半身被固定钢扣和雪白的绷带缠裹,额角和脖颈贴着纱布,褐黄色的药汁微微渗透,床边的监测仪平稳地记录着他有力的脉搏与心跳。

    ——那个在不久前站在路灯下,眼睛炽亮地给她讲述蓝脉金斑蝶的男生,连黑色的倒影都高大巍然的人,现在给予了花祈夏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燕度肤色偏深,一些细微的伤口在他身上并不显眼,失血令他的唇色透出寡淡的白,花祈夏几乎在看见他第一眼后,就不由自主地反复去确认那监测屏幕上的数值。

    男人正侧头和黎胜南说着什么,他半枕在宽大的病床上,红红绿绿的线从他胸膛的纱布和手臂上延伸出来,像个检修中的大号赛博格。

    床头被调整了一个适宜的角度,黎胜南俨然快被内疚和自责淹没了,反而现在还笑得出来的人是燕度。

    “祈夏?”

    燕度听见门响,看见花祈夏后,眼中鲜明跃出意外和惊喜,“你来啦。”

    “嗯……”

    花祈夏朝前走了几步,燕度精神很足的声音令她的心更加安定下来,她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而燕度似乎也噙着笑等待她接下来的话。

    可是花祈夏此时此刻是无措的,她脑子分明里知道面对病号,应该在此时询问对方的身体状况,表达自己的关心。

    但她忽然就好像个家里大人不在,恰好来了亲戚串门的小孩,拘谨又失措地想说些什么,可是不知道怎么了——

    一撞上燕度那双旺盛明亮的眼睛。

    花祈夏就觉得那些话,似乎盛不起燕度现在所疯长出的力量。

    “你……”花祈夏声音一点点低下去,带着并不从容的味道,似乎在为燕度的伤势失落,也像遗憾一场未能成行的奇幻旅程。

    “看不了蝴蝶了,怎么办……”

    话甫一出口,花祈夏自己先怔住了,不知道怎么脱口而出的是这一句。

    燕度稍愣,旋即咧嘴,他额角的纱布和干裂的唇瓣在此刻衬得这家伙笑得有些傻气。

    他说,“没事啊。”

    黎胜南哭累了坐下来,剥开一个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