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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末的最后一场雨,一连持续了几个小时,从淅淅沥沥到倾盆瓢泼,劲疾的风裹断了树枝,猎猎作响,仿佛滚烫的热油浇在冰冷的水中。

    赵玫和花明宇抬起了店门口的木头挡板,雨水冲走了砖缝里陈年堆积的淤泥,巷子里水流湍急,处处压抑而爆裂的嘈杂。

    雨下得太大了,黎胜南留在了花祈夏家里。

    她几乎两夜没合眼,眼睛已经困成了蚊香盘,花祈夏收拾了二楼的客房给她住。

    花祈夏父母刚开店的时候,忙得昼夜颠倒,时常顾不上两个孩子,花祈夏的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就时常来家里小住,给两个孩子做做饭,打打下手。

    二楼的空房多,虽然房间面积不大,但花明宇夫妇收拾得很干净,为的是让老人们住得安心,现在黎胜南住进去,只要换套被褥就能睡。

    窗子的木棱被风刮得“哗啦哗啦”响,房间里气温适宜,花祈夏走到玻璃前,倒影被雨水冲刷成扭曲的模样——

    她看见自己的脸,耳边回荡的不再是喧闹的雨声,而是黎胜南断断续续的话。

    【那种地方,是真的会死人的。】

    【像我这样的华国研究员,嘿嘿虽然我现在还不是啦……我们研究火药,从不是为了让任何人在废墟中活着或死去……生命的基座如果不是和平,人类这尊雕塑多么失败啊……可是这地球另一角,总有些人,把人当兽……把兽当人……】

    【好像是为了救助当地的孤儿吧……他父母可能忙中出错……】

    【反正……】

    【只有他被落下了。】

    蜿蜒的水线从花祈夏的倒影里淌下去,汇聚成潺潺的瀑布,洇透红砖的气孔,窗内窗外好似两个世界。

    花祈夏转身看了一眼埋在被子里酣睡的黎胜南,悄悄走出了房间,带上了房门。

    咔哒。

    冰凉的手术刀放回铁盘中。

    谢共秋走出公安局,孑然立于狂风暴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