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思文笑笑道:“李师傅说的对,不过有句话说得好,没有三分三,哪敢上梁山,我们既然决心动酒厂的老虎,抓了卢洪亮,自然是有准备的,纪委两个检查小组的人不是酒厂纪委的工作人员,而是我从其他单位调来的专业人员,这些人绝对可靠。不瞒李师傅,县委于书记可是下了死命令,一定要把酒神窖酒厂的问题查个水落石出,只有除掉酒厂的蛀虫,挤出脓汁,才能对酒厂进行下一步的改组改革,酒厂的问题很大,改革也很难,但是我们要相信县委县政府的决心和能力。”
李大康听得出李思文话中的决心,这番话绝非是敷衍他,只是一想到酒厂的现状,他还是忍不住摇头叹道:“怎么解决啊,酒厂现在一团糟,几千号人连生活都困难,这么多问题怎么解决?酒厂要起死回生,哎,难,难,难……”
李大康一连说了三个难,显然在他心目中,要让酒神窖酒厂起死回生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太晚了,酒类产品原本就竞争激烈,前几年是最好的发展机会,可惜这么好的机会却浪费在了钱克等人的手中。
现在酒厂反腐不是最难的,难的是如何复苏酒厂的活力。这就好比抓一个杀人犯,嫌疑犯是抓到了,但受害者的生命却已经无法挽回了。
李思文见李大康又是叹息,又是心痛,显然老爷子对酒厂有着非同一般的感情。他几十年的青春热情都抛洒在酒厂,这种感情又岂是一般人可以理解的。
李思文沉吟着说:“李师傅,你的想法我明白,或许你认为反腐纠风救不了酒厂的命运,我却不这样认为,县委也不这样认为,反腐是一个信号,县委就是要让那些蛀虫明白,我们不会给他们任何生存的机会。酒厂的命运不是掌握在少数人手中,而是掌握在全厂职工自己的手里,我认为目前酒厂缺少一个动力,一个让职工重新振奋精神的契机。李师傅,我想问问你,大多数普通职工最恨什么?”
李大康陷入沉思,好一会儿才回答:“多数普通职工最恨的当然是……当然就是酒厂里那些贪污腐败分子了。”
“对!”李思文拍了一下手说,“普通职工最恨的就是贪腐分子,不仅他们痛恨,组织上也痛恨,要让大家有工作的积极性,那就得把这些不事生产、侵吞资产的蛀虫扫尽打绝,否则,连一个公平、稳定的工作环境都没有,酒厂的复苏无从谈起。”
李大康沉默下来,李思文的话在理,赢得了他些许好感,看来这个新任酒厂纪委书记是真想干一番事业,但是……
沉默许久,李大康还是叹息道:“大家有手有脚的,都有力气使,但凡有口饭吃,有个奔头,酒厂何至于到今天这个地步。小李书记你难道不明白吗,酒神窖酒厂的问题,不是简单抓几个贪腐分子就能解决的,酒厂最根本的是生存问题,有两点,一是生产的酒利润少,产的低端酒价格已经低到跟成本价差不多了,二是销量差,产出来卖不出去,你说怎么解决?”
李大康说了半天,这才想起他面前的不是厂长,而是纪委书记,经营问题是厂长的职责,但李思文没拒绝回答,而是认认真真地道:“李师傅,我觉得机会永远都不会欠缺,或许我们错过了一些机会,但我们仍然还会有许多机会,尽管酒厂存在各种问题,但在我看来也不是没有优势。第一,酒厂依然有着巨大的潜力,我们有一批为酒厂殚精竭虑的高级技术人才,比如李师傅您,以及您的女婿。第二,酒厂之所以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归根到底是人的问题。有句话说得好,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最初的酒厂,上到领导班子,下到职工,大家每一个人都兢兢业业,奋发图强,这才有酒厂的辉煌。但是时代在变,过去的辉煌只能代表过去。躺在功劳簿上,故步自封,不试图求变,终究会被时代所淘汰。所以,酒厂目前的状况,何尝不是我们求变,重新崛起的良机呢?”
李思文说到这儿,看着李大康问:“我想问一下,李师傅今年多大年纪了?”
李大康比画了个六的手势,说:“今年整六十了。”
李思文笑着点头道:“是了,李师傅六十整,还依然这么有激情,有事业心,真是难得。目前国家正在逐步延长职工的退休年限,李师傅身体这么棒,再工作几年我看也没有任何问题,酒厂需要您这样的酿酒大师。您老不要有什么顾虑,我可以给您透露一点,酒厂反腐后必然要改革,县委那边已经答应帮酒神窖酒厂拉一些投资,用以保障员工的工薪发放,作为新项目的启动资金。未来的酒神窖酒厂会进军中高端酒类市场,所以李师傅还得回去掌这个舵!”
李大康怔住了。
酒神窖酒厂到现在为止和烂摊子没什么区别,他一直觉得酒厂救不回来了,但是他低估了县委县政府的决心。如果厂子重新整顿,从头开始,酒厂还真有可能走出一条新路。不得不说,李思文的一番话,让李大康的一腔热血重新沸腾起来。
李思文说这番话时也是一脸感慨,酒神窖酒厂的人心依然可用。
说起来他这个纪委书记可不单单是来抓人的。
如同李大康所说,就算账查了,人抓了,但是职工的积极性调动不起来,酒厂的颓势依然无法扭转。一个合格称职的纪委书记,除了要打击贪腐之外,也要为企业的发展保驾护航。酒神窖酒厂不但要破,更要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