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了片刻,道:“老大,既然凶手是通过楼梯把石板搬到六楼的,也就是说他来回走了四次楼梯,需要花费挺多的时间,我们找找单元楼里的居民,说不定有人刚好那时经过,遇到了他呢?”
高栋摇摇头:“没用,遇到了又怎么样,如果换成你下楼时遇到一个装修工从旁边经过,你记得住他的长相?这事都隔了六天了,就算当时真有人走过,你现在去问,对方一定连当时有没有遇到过一个装修工都想不起来了。何况刚才监控时间内,并没有居民从单元楼里走出,而且这种电梯房,大家一般都坐电梯,很少会走楼梯。”
张一昂无奈点点头,高栋说得很对,人眼不是照相机,你生活中每天都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陌生人,没人会记得上午街上遇过谁,更不会记得别人的长相,除非是特别奇形怪状的人。——当然了,如果天生爸妈对不住你,给了你一张外星人的脸,谁见你都过目难忘,你还去玩犯罪,这被抓到就别怪公安机关太厉害了。
旁边一名年轻的小警察问:“老大,这男的似乎是先按了单元楼的门铃,随后门开了,会不会楼里住了他的同伙,同伙按了有线门铃,给他开的门?”
高栋冷笑一声摇摇头:“楼里住着他同伙的话,还能让你们监控中查出谁搬来的石板?他何必要一次性连续搬四次石板,他隔几天带一块石板上去,用纸板包住,你根本想不到里面会是石板。”
这位刚加入刑警队,还在实习期的小警察天真地问:“可是他按了门铃后,就有人给他开门了,怎么会给陌生人开门呢?”
这个问题高栋都不想跟他废话,心里想着张一昂破这种大案,怎么把队里笨得跟猪一样的人都给带上了。
张一昂只好尴尬地向自己这位手下解释:“你随便去任何一幢底下装了有线门铃的单元楼,按一下上面的门铃,不管哪户有人在家,跟对方说你是网络公司的,进去检查网络盒,请开下门,都会开的。”
高栋瞥都不瞥一眼那个小警察,把张一昂叫到一旁,低声道:“你见过叶援朝本人,他个子高矮胖瘦怎么样?”
“大概一米七出头,挺瘦的。”
“和监控里这人呢?”
“体形上倒没看出多少差距。老大,你还在怀疑叶援朝?”
高栋抿抿嘴:“这问题我很难回答。那天江伟跟我说的情况我也告诉过你了,两次谋杀都不涉及被害人的财物,两个被害人间无直接经济往来,可见都是仇杀。叶援朝是目前我看过的所有人里,犯罪动机最强的一个,也是犯罪能力最强的一个。虽说还没有证据指向他,可是……嗯……现在破案进入瓶颈期,任何可能性都不能轻易排除。”
“可是两起案子除了被害人都是单位一把手外,其他方面没有任何的相似点,暂时还不具备并案的条件吧。何况,这人走路姿势跟叶援朝不像,叶援朝有点瘸腿。”
“你说两起案子其实并无关联,这点我也有想过。第一起案子手段极其凶残,第二起案子表面看是起意外,手法和风格差别太大了。有可能是跟胡海平有仇的人,看到王宝国被杀后,搭车杀人,做掉了胡海平,用手法上的差异误导我们是一起意外,就算被我们查出不是意外,这搭车杀人也容易将我们的侦查突破口往第一个案子上引,把罪责赖到杀王宝国的凶手上。”
“对啊,如果事实真是那样,我们把两起案子合并,误以为是同个凶手,于是从犯罪动机上判断,注意力集中在叶援朝,这不就容易办成死案了嘛。”
高栋点点头:“我明白,如果是同一个凶手,跟王宝国和胡海平都有仇,那么犯罪动机上叶援朝最强。如果两起案子无关,各有凶手,那么有可能是王和胡各自的仇人,不关叶援朝的事了。但我考虑了一下,叶援朝这边还没法儿完全排除嫌疑,你最好再深入调查调查。”
张一昂道:“老大,我有个自己的想法,这两起案子中,我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调查王和胡的人际关系上,查他们有哪些仇人,哪些仇人有足够的犯罪动机,会不会方向错了?也许真正的凶手并不在人际调查的名单上,如果凶手是个仇视社会的家伙呢?或者凶手曾经遭遇过政法系统不公正的处理,一直怀恨在心,报复社会?”
高栋摇头否认:“这是不可能的。报复社会的心理因素是发泄,要把事情闹得越大,犯罪手法越残忍,他心里的不满才能得到发泄。王宝国被杀,影响够大,手段够残忍。但胡海平案子呢,凶手设计很巧妙,很像一个意外事故。这就完全排除了报复社会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