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苏瑶就轻手轻脚地起了床,生怕吵醒还在睡梦中的陆逸阳。她看了一眼窗外,晨曦透过淡薄的云层,洒下几缕微光,新的一天又开始了。简单洗漱后,苏瑶来到院子里,深吸一口清晨略带凉意的空气,试图驱散心头的疲惫,随即转身走进屋子,准备投入到手工制作中。
桌上堆满了前几日采购回来的原材料,毛线、藤条、珠子琳琅满目,可苏瑶的眉头却紧紧皱着。昨天编织挂篮的时候,她就发现这一批藤条粗细不均,韧性也参差不齐,好几处编织到一半,藤条就“咔嚓”一声断裂开来,只能返工重编,浪费了不少时间和材料。她拿起一根藤条,仔细端详,心中满是无奈。在这个物资相对匮乏的八十年代,想要买到品质稳定的原材料实在太难了,每次进货都像是一场赌博,全凭运气。
“唉,这可怎么办?总不能一直这么将就下去,成品质量不过关,哪能卖得出去。”苏瑶轻声自语道,眼神中透露出几分焦虑。但她也清楚,此刻发愁解决不了问题,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尽量在制作过程中克服材料的缺陷。
放下藤条,苏瑶决定先从编织相对简单的杯垫入手,练练手,也摸索一下如何应对材料的不稳定。她挑选了一团颜色素雅的毛线,手指熟练地绕上钩针,开始起针。针法在指尖灵动跳跃,毛线逐渐交织成密实的织物。可没一会儿,新的问题又冒了出来。这毛线看似柔软,实则暗藏“玄机”,编织过程中,时不时就会有一些小结,钩针一碰到便被卡住,只能停下手中的活儿,小心翼翼地解开小结,再继续编织。如此反复,进度慢得像蜗牛爬行,苏瑶的耐心一点点被消磨殆尽。
“妈妈,我要喝水。”正当苏瑶与手中的毛线“较劲儿”时,陆逸阳揉着惺忪的睡眼,从里屋走了出来。小家伙睡眼朦胧,头发还有些蓬乱,小脸蛋红扑扑的,像个熟透的苹果。苏瑶赶忙放下手中的活计,起身倒了杯水,递给儿子:“阳阳乖,慢点喝。”看着孩子满足地喝水,苏瑶心中满是愧疚。这些日子,她一心扑在手工制作上,陪伴孩子的时间少了许多,孩子才这么小,正是需要妈妈呵护的时候。
“妈妈,你在做什么呀?”陆逸阳喝完水,好奇地看着桌上的毛线和半成品杯垫。他眨着那双黑溜溜的大眼睛,眼中满是纯真与好奇,小手忍不住伸出去,想要触摸那些花花绿绿的东西。苏瑶摸了摸他的头,笑着说:“妈妈在做漂亮的东西,等做好了,就能换钱给阳阳买好吃的。”陆逸阳眼睛一亮:“真的吗?那我帮妈妈一起做。”说着,就伸手去抓毛线。苏瑶连忙拦住他:“阳阳还小,这些活儿太危险,等你长大了再帮妈妈,好不好?现在你先去一旁玩会儿积木,妈妈忙完就陪你。”陆逸阳懂事地点点头,跑去一旁玩了起来,还时不时扭头看看妈妈,小眼神里透着一丝失落。
苏瑶重新坐回桌前,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静下心来。她告诉自己,为了孩子,为了这个家,再难也要坚持下去。调整好心态后,她继续钻研杯垫的编织工艺。她发现,遇到毛线小结时,如果换一种更轻柔的挑线手法,就能减少卡顿,虽然速度还是比不上正常情况,但至少能顺利推进。就这样,在不断的尝试与摸索中,一个多小时过去了,苏瑶终于完成了第一个杯垫。她拿起成品,仔细端详,虽然不算完美,边缘处还有些微微的不整齐,但总体来说,也算差强人意。
“有进步,总算是开了个好头。”苏瑶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可还没等她多高兴一会儿,厨房里突然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苏瑶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好,匆忙起身奔向厨房。只见灶台上煮着粥的锅溢了出来,米汤流得到处都是,火苗也被浇得忽闪忽闪,眼看就要熄灭。苏瑶手忙脚乱地关掉煤气,拿起抹布清理灶台,心中满是懊恼。她一心想着手工活,竟忘了厨房里还煮着粥,这要是引发火灾,可就不得了了。
好不容易收拾完厨房的残局,苏瑶回到桌前,发现陆逸阳正拿着她刚做好的杯垫,一脸认真地摆弄着。看到妈妈回来,陆逸阳抬起头,奶声奶气地说:“妈妈,这个送给我好不好?”他的小手里紧紧攥着杯垫,眼神里满是期盼,似乎这个小小的杯垫就是他最心爱的宝贝。苏瑶看着孩子期盼的眼神,心中一软,点了点头:“好,阳阳喜欢就送给你。不过你可不能弄坏了哦,这是妈妈辛苦做出来的。”陆逸阳开心地笑了,小心翼翼地把杯垫放在一旁,又跑去玩了。
苏瑶无奈地摇了摇头,重新坐下,准备开始编织第二个杯垫。此时,太阳已经渐渐升高,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桌上,带来丝丝暖意。苏瑶却无暇顾及这美好的阳光,她的全部心思都集中在手中的活计上。这一次,她有了之前的经验,编织过程顺利了一些,但新的挑战接踵而至。她想要尝试在杯垫上编织一些简单的图案,增加产品的美观度和独特性,可图案的设计和针法的转换远比她想象的要复杂。
她先是用铅笔在纸上画出几种简单的图案,如星星、爱心、小花等,然后对照着图案,一针一线地在杯垫上尝试编织。爱心的弧度总是把握不好,要么太尖,要么太圆;星星的角编织出来总是歪歪扭扭,怎么看都不规整。苏瑶反复拆解、重新编织,手指被毛线勒得发红,眼睛也因为长时间盯着毛线和图案,酸涩胀痛。
临近中午,婆婆从外面回来,看到苏瑶还在埋头苦干,桌上摆满了半成品和散落的材料,心中既心疼又敬佩。她走进厨房,简单做了些饭菜,然后招呼苏瑶和陆逸阳吃饭:“小苏啊,先别忙了,吃口饭,歇一会儿,别累坏了身子。”苏瑶抬起头,这才发现已经到了中午,她揉了揉发酸的脖子,起身应道:“妈,我这就来,您辛苦了。”
吃饭时,婆婆看着苏瑶疲惫的面容,轻声说道:“小苏啊,我知道你为这个家付出了很多,手工活不好做,你也别太着急,咱慢慢来。要是忙不过来,就跟妈说,妈能帮衬着就帮衬着。”苏瑶心中一暖,眼眶微微泛红:“妈,谢谢您,我没事儿,就是刚开始摸索,遇到些困难,慢慢就会好的。有您这句话,我就更有干劲儿了。”
吃完饭,苏瑶稍作休息,又投入到紧张的制作中。下午,她打算攻克藤条挂篮的难题。她重新挑选了几根相对较粗、韧性较好的藤条,先用温水浸泡,使其更加柔软,便于弯曲造型。泡好后,她吸取之前的教训,在编织之前,仔细地将藤条按照粗细分类,尽量确保每一处使用的藤条质地相近。
开始编织底部框架时,苏瑶双手紧紧握住藤条,使出全身力气弯曲,可藤条太硬,她的手心被磨得生疼,好几次差点脱手。但她咬紧牙关,没有放弃,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她也只是随意地用手背擦一擦,继续专注于手中的活儿。好不容易弯出一个圆润的弧形,她赶紧用绳子固定住,防止藤条回弹。接着,她开始编织侧面,这需要将藤条横竖交叉,并且要编织得紧密牢固。苏瑶的手指灵活地穿梭在藤条之间,每一次穿插都小心翼翼,确保藤条的交叉点紧实无缝隙。然而,由于藤条本身的不平整,还是有几处出现了松动,她不得不停下,重新加固。
就在苏瑶与藤条“鏖战”正酣时,陆逸阳在一旁玩耍时不小心摔倒了,“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小家伙哭得惊天动地,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小身子不停地颤抖。苏瑶的心瞬间揪紧,她匆忙放下手中的藤条,飞奔过去抱起孩子:“阳阳,摔哪儿了?疼不疼?”陆逸阳哭得满脸通红,指着膝盖哽咽着说:“妈妈,这儿疼。”苏瑶轻轻卷起孩子的裤腿,看到膝盖处擦破了皮,渗出血来,她心疼得眼眶泛红,连忙抱着孩子走进屋子,找出药水和纱布,小心翼翼地给孩子消毒、包扎。
安抚好陆逸阳后,苏瑶又回到院子里,看着满地狼藉的藤条和半成品,心中涌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她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在战场上独自奋战的士兵,面对四面八方涌来的敌人,疲于招架。照顾孩子、操持家务、制作手工制品,每一项任务都像一座大山,沉甸甸地压在她肩上,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难道真的要放弃吗?”苏瑶在心里问自己,答案是否定的。她想起陆晨在部队的坚守,想起婆婆的信任与支持,想起陆逸阳那纯真无邪的笑脸,这些都是她前进的动力。“不行,我不能放弃,再难也要走下去。”苏瑶握紧拳头,眼神中透露出坚定的决心。
她重新整理好心情,再次拿起藤条,继续编织。这一次,她更加沉稳,也更加细心。遇到问题时,她不再慌乱,而是冷静思考解决办法。不知不觉,天色渐暗,院子里的光线越来越暗,苏瑶不得不停下手中的活儿。她看着一天辛苦劳作的成果——几个半成品的杯垫、一个勉强成型的挂篮,心中五味杂陈。虽然离成功还有很远的距离,但她知道,自己每克服一个困难,就离目标更近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