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毛泽东带着陈伯达和政研室的两位书记员,在中央书记处办公室副处长叶子龙和警卫蒋泽民的陪同下,乘毛泽东的专车——由救护车改装而成的面包车,去接见绥德来的副专员。

      秋高气爽,略带凉意,但灿烂的阳光从明亮的车窗喷洒进来,暖融融的。叶子龙和蒋泽民分别坐在毛泽东身边,更有一种温暖亲切之感,心里美滋滋的。

      蜿蜒清澈的延河水从城东流过,将延安分成两部分。河东的最北边是陕北公学,然后是杨家岭,其南是王家坪,再往南是清凉山、桥儿沟,飞机场就设在这里,最南边是宝塔山;河西的北部是中央医院、枣园,其南是中央党校、中央组织部、大边沟青年食堂,再南边是凤凰山,也是延安的老城区。

      汽车出杨家岭、过延河,从河东来到河西,然后沿着崎岖不平的黄土坡道中速行驶,不大一会儿就来到南门外。毛泽东下车后迈着稳健的步子,笑容可掬地向交际处走去。他轻轻推开门,步入了会客室。

      坐在凳子上正在抽烟看报的副专员看见进来的是毛泽东,立即起身相迎。他睁大两只眼睛激动地说:“啊,是毛主席!您好,您好!”

      毛泽东握住副专员的手亲切地说:“副专员来了,我们欢迎你啊,延安人民欢迎你!”

      副专员两手紧握毛泽东的手,乐得眼睛眯成一条缝,连声说:“谢谢,谢谢!毛主席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看我,实不敢当,实不敢当!”

      宾主落座后,经过简短的寒暄,谈话便转入正题。副专员开门见山地提出了抗日战争的前途问题,说战场上中国军队节节败退,国民党方面上上下下缺乏信心,如此下去,中国的前途堪忧。并说他这次来延安,就是想就此问题向毛主席讨教。

      毛泽东十分耐心地听完副专员的提问,面带微笑斩钉截铁地答道:“副专员,你所听到和看到的这些情况大体上都是事实,但以我看中国的前途大可不必悲观,应该非常乐观!中华民族是不会灭亡的,最终中国必胜,日本必败。只能是这个结局,别的可能没有!”

      毛泽东的思想活跃敏捷,视野开阔,议论纵横万里,说话总是机智、深邃、含蓄。当他讲到激昂兴奋之时,常常将五指并拢的手掌从上往下一挥,再往前一推,仿佛要劈开一条大路,推倒几座大山。副专员一语不发地静听毛泽东挥斥方遒,指点江山。他被毛泽东勃发的谈兴、肯定的语气和坚决的神态深深感染着,怀着热切的心情等待毛泽东继续说下去。

      接着,毛泽东十分详尽地、绘声绘色地分析了国外、国内,敌、我、友三方力量的对比,强弱的转化,战争的性质,人民的力量,战争发展的几个阶段等等。最后,他又回到中国必胜、日本必败的光明结局上来。

      毛泽东话音刚落,副专员即说:“毛主席,可以这样说,几年来对于抗战必胜,以至如何抗日,怎样发展,还没有人对我作过令人信服的谈话,也没有看到过这方面的文章。今天听到你的一番高见,使我茅塞顿开,精神振奋,我对抗战充满了信心!”

      “过奖了,过奖了,咱们共同探讨!”毛泽东连声说。

      副专员又问了一些其他问题,毛泽东态度和蔼,都认真给以解答,而且出语寓庄于谐,说来娓娓动听。他讲得是那样头头是道,入情入理,使副专员从内心里佩服。

      陈伯达在旁边偶尔也插上几句话作为补充,尽管他那外语一般的闽南话令人费解,但副专员还是认真地听着。谈话是在亲切友好和轻松愉快的气氛中进行的,屋里不时传出爽朗的笑声。

      两位书记员在一旁边听边记,只见他们笔不离纸,笔头与稿纸摩擦发出嚓嚓的响声。他们要把今天会谈的重要情况整理出来,准备明天一早送报社发表。

      下午两点左右,会谈结束了。毛泽东微笑着说:“副专员到延安来,没有什么好东西招待,请你吃顿家常便饭,尝尝我们大生产种的蔬菜,喝喝我们自己酿的烧酒,如何?”

      “行!行啊!我对延安的大生产早有耳闻。”副专员兴奋地说,“王震将军了不得,他不但能征善战,听说他的部队大生产搞得也很好。”

      “不错!”毛泽东高兴地说,“三年前,南泥湾是一个荒无人烟的穷山野岭,是一个鸟不做窝狗不撒尿的穷地方。三五九旅来到这里以后,要吃没吃的,要穿没穿的,要用没用的。通过开荒种地,养牛放羊,自办工厂,现在的情况就不同了。看来,困难并不是难以征服的怪物,只要大家团结起来和它斗争,它也就低头了。通过人人动手,生产自救,现在他们吃的、穿的、用的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