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副官一到门口,就两三个快步,单膝跪地,笑着拱手道:“给老太爷请安。”
后厅里没有煤油灯,柱上桌上,共点着几十根红烛,倒也照得亮堂堂。
陈老太监坐在主位,身长六尺,披着锦袍,但干瘦得像是已经枯死的树,后脑没结辫子,一小撮白发披散。
尤其是他脸上,布满了纤细的青筋丝络,眼眶周围最密集,显得眼白浑浊,瞳仁青黑。
旁人跟他对上一眼,心头就有些莫名慌乱。
“快起来吧,天天见,还行什么礼?”
老太监嗓子干哑,笑道,“咱家这么多孩儿,就你礼数最精,哪像你们团长,总是大咧咧闯进来,记得就行礼,不记得就拉倒,有时还抢咱家的汤喝。”
周副官起身道:“团长那是真把您当亲爹!”
“咱家心里也明白。”
老太监叹道,“这辈子风风雨雨,咱家也看腻了,就是体谅孩儿,才想多留几年,再为你们团长办些事情。”
“四娘的五通戏,演练已久,那些生辰正好的童子,早已搜集妥当,这几天也陆续运了过来。”
老太监细长的指头,朝旁边屏风一指。
“连这口玉棺,添上几十个穷凶极恶的流寇尸气,也算补上最后一份,彻底养好了。”
隐约可以看到,屏风后的青玉棺材,安放在四条长凳上。
玉棺上面,还安放了一尊五显大帝华光神像。
当天他们刚到镇上,城西唱大戏的时候,就暗中派人把这口玉棺,埋到了流寇葬身之处。
满了七天,再把玉棺挖出。
两回为镇民而唱的大戏,也让神像正气更足,压在玉棺上,互为钳制。
到了正式作法那一天,五通戏开场,安镇不动的华光神像炸碎,尸气激发,便更显精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