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朕真的要为几句话就逼死弘昭吗?
他不过是说了朕不想听的实话而已。
这孩子一直以来都缺心眼,有什么说什么,但他至少,肯对朕说真话,给朕看真心。
他有再大的过错,也只是个十二岁的孩子,又患上了这样的怪病。
不,朕已经没了最爱的妻子,不能再没了最喜欢的孩子……
雍正心情复杂地扶住弘昭的手,已经决定将此事轻轻放下,但又没脸求和,只低声骂道:
“你这泼皮无赖,就知道欺负朕……好了,不许再说丧气话,你是朕的儿子,朕哪里忍心让你去死,快,快把这剑放下吧。”
雍正试探地拿起剑柄,那弘历弘昼两个能开十二力弓的年轻人都没抢过的剑,他一个四力半轻轻一拿就提了起来。
握住剑的一瞬间,仿佛有一根细微的弦断了开来,让雍正的皮肤宛如骤然苏醒的清晨,一阵酥麻如万马奔腾掠过他的全身。
这剑就像他儿子的命,就这么轻松地握在他手中。
就这么被弘昭轻易地,信赖地交在他手中。
雍正突然意识到一个让他心慌的想法:
这孩子怕是从太医口中知道三日气绝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接受了答案,他是……真的不想活了。
所以今日才会激动得不计后果,顶撞他,质问他。
可曾来圆明园看望他?
这一定是弘昭从小的心愿,无数个日夜裹着冷被的追问。
他只是,想得到阿玛的关爱,他有什么错?
雍正的咽喉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掐住,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心也彻底被愧疚填满。
手中剑重如泰山,又烫又刺,他握得小心翼翼,仿佛稍微一动就会磨损弘昭的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