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无耻!”她狠狠地骂道。
“‘无耻’总比‘无能’强吧!至少以我谭斌的能力,从刚才那小男生那儿再套出点儿关于你的消息,不在话下!我现在,可是在好好地跟你讲道理呀,你别逼得我犯浑啊,不然的话,除了你跟哪儿上班儿,老板是谁,还有你现在住哪儿……我一准儿都能打听清楚!不信咱就试试?”
“你——”陈溪气极,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御景山庄里的各类会员不乏国内外的达官显贵、明星政要,其中大部分人忌讳身份的暴露。而为了确保会员制的私密性,山庄的《员工手册》也一直都有明令规定:除非是会员自愿向外展示,御景的任何员工不得随意向无关人士透露会员的身份或行踪信息。尤其是市场部门以及对客服务系统内的员工,更是要在每月部门会议上重申保密纪律。因此,Vincent即便在销售部是属于嘴贫话多的那一类,也会遵行职业的原则。从刚才谭斌的话里陈溪基本可以推断,他的确向Vincent打听过自己,但Vincent并没有蠢到触及底线而将她的会员身份透露给谭斌。估计不好直接得罪谭斌这位会员,他也只是说陈溪是曾在这里工作过后调职到总部的“旧同事”……如此看来,谭斌暂时还没有联想到她是否也是会员。
虽然当时陈溪与谭斌拍拖的时间很短,还没来得及深入他的社交圈子,但接触之中她也了解到,谭斌有些军队的背景,似乎在黑白两道都有些“能量”。因此,她目前不宜惹急他而促使他有进一步的过激行为。更何况御景即使有官方的纪律约束,毕竟人多嘴杂,谁也控制不了员工私下八卦的信息某天不胫而走……倘若谭斌真的下决心深挖,很有可能会查到她甚至是方浩儒的信息。
短短一分钟之内,陈溪忽而理清了思绪,明白眼下绝对不是彻底翻脸的时候。尽管以前与谭斌相处的时间不算长,但凭人力资源管理的职业经验以及过去的种种印象,她感觉目前应与对方好好沟通,才是最稳妥的解决办法。谭斌表面上一身“混世魔王”的痞气,令陈溪看不惯,但论本质他也并不是个真流氓,重点就要看双方沟通的氛围如何。假如把他激火了,恐怕会耍浑蛋;倘若心平气和讲道理,他多数时候还是能接受的——关键在于她采取什么样的态度和方式。
“算了,咱们都不要再带着情绪说话了。”陈溪换了一副温和的语气道,“谭斌,其实我在上次给你的信上,把我想说的话都已经说明白了。咱们真的不适合,强扭在一起,无疑是互相伤害,对你、对我都没有好处。如果当时我对于分手的方式处理不当,那我现在就向你道歉。但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再纠缠下去毫无意义。你想有个不工作、天天守在家里的老婆,会有大把的女孩子愿意过这样的生活,再说你本人的条件又不差,何必继续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
“得得,你也甭跟我讲什么大道理。刚刚才说过——这事儿你说了不算,得我想清楚怎么办才行。”谭斌说着又看了下表,“既然今天你不想聊,那咱们就改个时间再约。手机号嘛,你乐意给我,就给;不乐意给,我也无所谓,反正有的是办法能让咱们再见面。”
陈溪愤恨之余却无计可施,强压怒火又问:“OK,手机号我可以给你,但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个条件?”
谭斌讪笑道:“都这会儿了还惦记着讲条件?得,说吧!”
“你可以给我本人打电话。任何问题,你我都可以开诚布公地谈。”她抿抿嘴唇,压低了声音,“但是,请你遵循正人君子的原则,不要动什么歪脑筋……不要拿我的工作或者我工作的公司做文章来针对我——你能做到吗?”
谭斌闻言哈哈大笑——这才是这丫头磨叽半天的痛点。接着他止住笑,说:“你放心。办事儿怎么拿捏分寸,我可比你在行!再说了,没准儿咱俩将来还得成两口子,我也犯不着真去坏了你的名声。反正呢,你要是不想咱们之间的事儿闹到满城风雨,就乖乖的,配合一点儿,那我也保证,咱们就是单线联系,绝不伤及无辜……”他说着掏出了自己的手机。
“你哪来那么多废话?!”陈溪听着那些不着边际的话已掩饰不住厌恶,盯着对方手里的手机,她又迟疑了。
“怎么着?我都答应了,你又想反悔啊?”谭斌俯身侧着头看陈溪的表情,“就算我在你眼里是个十恶不赦的大浑球儿,我这资产身家总不可能全是靠坑蒙拐骗混来的吧?做生意更讲究‘一诺千金’,所以甭想多了,我谭斌说话算话,说到做到!只要你不逼我,我绝对是一正人君子——那会儿你就在我跟前的时候,我欺负过你吗?”
谭斌说的倒是实情。陈溪刚到北京时,在青年公寓里虽然租的是单间,但厨房和卫生间是与他人共用的,难免有些不方便。而她从小就怕黑,也不敢一个人租房居住。与谭斌交往时,谭斌劝她索性搬到他家的别墅住。当时堂妹陈宁宁还没从大学宿舍里搬出来,陈溪见他家里还有个保姆大姐,给自己的又是个有独立卫浴的套间,便同意了。而两人相处的时间里,谭斌虽然嘴上总喜欢说些不正经的话让陈溪脸红,却从未真的有过不尊重女孩子的出格行为。他似乎也能感觉到,陈溪表面上不否认是他女友,但因两人尚不够深入了解,或者她心里还在犹豫,总是刻意与他保持距离。对此,他倒是能拿出耐心平和对待。一是尽男朋友的责任,该关心、该给予的他从不打折扣;二是充分尊重女朋友,她不愿意太过亲近以身相许则绝不勉强——客观事实证明,这些谭斌的确都做到了。可唯独有一样,成了二人之间难以调和的矛盾,那就是谭斌坚持不肯让陈溪出去工作,就希望她日后安心待在家里。起初两人为此争吵时,陈溪也曾耍过性子冲回自己房间摔门发泄。然而随着对谭斌的不断了解,她预感自己这样闹下去终将会激怒这个男人。若是他失去耐性了,自己很可能会吃亏……于是她开始回避这个话题不再较真,以便维持一种“和气”的状态。过了一段时间,谭斌准备去澳洲办移民手续,陈溪因为“女友”的身份暂时不能跟随同去。他便和她商量,等过几个月他回到北京,两人就登记结婚。陈溪佯作欢喜,答应会考虑,心里却想着如何脱身。谭斌走后没几天,当确定他已在当地开始与人洽谈项目而不可能立刻回国,她便趁保姆出门买菜的空当,火速收拾行李搬离了他的家,并从此切断所有联系。
陈溪完全可以想象谭斌知情后会是如何震怒,她也曾动摇过,担心他会不择手段报复她,可是相比较此等婚姻生活的束缚,冥冥之中总会有一个声音告诉她要义无反顾。离开之后的日子里,她偶尔也会有一丝感触掠过心头,但又不像是真的歉疚——毕竟他的问题更大。更多的时候,她是为自己松了一口气,暗自庆幸在人生关头做了个明智的抉择。而偏偏就在这个下午,这狗血味十足的“邂逅”剧情竟然活生生地出现在她的面前……她被打蒙的同时,只体会到了满心的恐惧,感觉自己就像一只猫爪下的小老鼠在做无谓的挣扎,逃不脱却又不甘心。
“在这儿犟什么啊——手机号多少?赶紧的!”谭斌不紧不慢地催促,嘴角挂着冷笑。这小女人的忐忑,他早已看在眼里。
陈溪不说话,倔强地将脸转向一边不理会他。然而即使颜面上不让步,她也不敢真的去挑战对方的耐性。僵持之中,她的手机真的响了,从提包里掏出来看来电显示,是御景前台打来的。
她接了电话,得知出租车已到,随口答应马上过去。而当电话刚刚挂断,谭斌突然伸手从她的手中夺过了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