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先帝毫无底线的偏爱,有元宪皇后的光环,萧婺只能对这位沉默少语又阴险果决的五弟俯首称臣。而他的所有臣服,都是为了再次等一个时机,可以一击毙命。在这条路上,哪怕拦路的人是萧惟,萧婺也绝不会手软。
他是大俞的嫡长子,就该坐在至尊帝位上,让所有人都跪拜在他脚下。
现在,萧豫亲手把倚仗的力量推到他身边,一贯强硬的萧筠也开始恳求服软,把萧婺当作救命稻草,这难道不是他苦尽甘来吗?
二十余年的酸楚涌上心头,萧婺的指尖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就在此时,萧筠一点点抬起胳膊,握住了萧婺的手。
这是从小到大,她第一次以长姐的身份握他的手。
萧婺只觉得心口憋闷,居然想没出息地趴在萧筠怀里大哭一场。不过很快萧婺就冷静下来,他的疑问还没得到解答,萧筠此人越是笑得柔软,就越是危险。
红尘漫漫,天地悠长,皇家的情意向来都是明码标价。
哪有阳光会照进沼泽地里呢?
“谷赫的探子回报,你以前每隔五日都会亲自巡边,但已经有一阵子没出现了,而且你也很久没给钟妹妹寄信了。”萧筠放缓语调,温温柔柔地道,“所以,我猜你悄悄离开了厉州。”
萧婺垂着头,直直盯着腕上布满老茧的手指,没有接话。
“我本想让落照和邱广护送我去厉州,没想到才出陵州就遇到了你。”萧筠拍拍萧婺的手背,“这里缺医少药的,如果不是巧合,我怎么不在陵州城里等你呢?”
萧婺脸上升起极为克制的微笑,“长姐先在弟弟这里安心调养,我会——”
一旁的谢无猗听出萧婺语中的凝滞,忽地心念一转,“殿下,你现在能找到的最好的大夫就是我。要是不信,殿下可以先验一下我的手艺。”
萧筠身负谋逆之罪,窦文英肯定会全力寻找,一旦求医访药必然会被发现。
不过,也不是谢无猗夸口,实在是她行走江湖多年,的确格外擅长治骨头和外伤。为了萧筠的安全,打消萧婺从红鹰另请大夫的念头,最好的办法就是谢无猗自告奋勇。
萧婺略一低笑,把所有情绪咽回肚中,“有劳九夫人。”
谢无猗对二人点头示意,回房取了包袱,立即动手给萧筠清理伤口。萧筠的伤势耽搁太久,衣裙都粘在了皮肤上。谢无猗小心地用银针和刀片割开衣服,给伤口消毒,挑出硬刺碎片。萧筠冷汗直流,却全程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萧筠的骨头已断,待初步固定好后,她几乎已经昏死过去。一切处理完毕,谢无猗随萧婺走出内室,只见他忽然笑眯眯地斜睨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