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热的夏季因吕姜这句话变得寒冷入骨。
谢无猗慢慢闭了眼睛,右手紧握在马车窗沿上,青筋凸起,却使不上一丝力气。
她赶在乔椿的祭日前抵达邛川,原来,就算没有褚余风篡改路线,没有魏娘子劫粮,没有在吊雨楼镇临时征粮,乔椿此行也是必死。
身居高位,萧爻没有半分向下看的仁慈。在他眼中,乔椿就是一个绝佳的靶子,可以承担所有责任,可以供所有人发泄怒气。
所谓的储宫明珠,不过以万千血食供养,才得熠熠生辉。
而她,却永远永远无法洗去乔椿的罪名了。
一双坚实的臂膀环住身体,无言的安慰源源不断注入她的体内,谢无猗垂下手,僵硬的肌肉逐渐松弛。
往事不会过去,还好,她还有萧惟。
谢无猗深吸一口气,重新睁开眼,见吕姜和史威正齐齐对她拱手行礼。就算吕姜知道她的身份又如何,挖心剖肝又如何,她能怪吕姜吗,能怪萧爻吗?
不能。
大敌当前,她区区草民,连恨都无处恨。
只是再想到那个誉满天下的名字时,她的心还是疼得难以自抑。
“君侯不必如此。”谢无猗默然垂眼,稍稍侧过身去,淡淡道,“那后来呢?太子的计划无疑是失败了。”
吕姜是聪明人,自是懂得谢无猗不愿受这一礼。他亦没有纠缠,退开些距离继续道:“过了十天,太子都没有按时放出信号,大鄢毫无动静,更要命的是……”吕姜顿了顿,“朝廷本该送达的粮草也迟迟没有到。”
谢无猗勾唇冷笑,那时候乔椿恐怕还被暴雨困在麓州呢。
“臣和祝老将军都很着急,最后祝老将军决定去查探粮草运到了哪里,臣则秘密派人搜寻太子的下落。但我们在海上找了好几天,怎么也找不到太子和随行人员的踪迹,最后还是从渔民那打听到了些许信息。”
天色渐暗,萧惟把谢无猗的披风带子紧了又紧,试图用一些琐碎的动作抵消掉心中不祥的预感。吕姜见萧惟神色如常,才压低声音道:“在太子走后没几日,虬窟湾就发生了一次异常剧烈的风暴,还有渔民听见了疑似爆炸的声音。”
萧惟的手猛地一颤。
虬窟湾位于俞水最北段,被俞人称作“鬼湾”,水势湍急,气候变化莫测,上一秒风和日丽下一秒就能风雨交加。尤其是盛夏时节,就连水性最好的渔民都不敢在附近捕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