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此刻的谢暄。
“王妃,”谢暄在她身后温和开口,“这桩婚事是谢氏的荣耀,为兄不会违背天子之心的。”
谢无猗目光移向他,见谢暄竹冠玉带,还是一如既往地从容,看不出什么情绪。
“还有呢?”
谢暄被谢无猗问得一愣,他低垂眼眸,笑道:“还有……我听说过奚五娘,她是个知书达理的姑娘。成亲之后为兄会和她一心一意地过日子,不会存非分之想,请殿下放心。”
“兄长把我看得太低了……”谢无猗摇头叹了口气,“殿下固然身涉朝局,难道我就不能担心兄长吗?除了我,你心里的苦还能对谁说呢?”
早在得知花弥与华漪的关系后,谢无猗便对谢暄生出亲近之感,把他视作自己的兄长。她不想奚昀嫁进谢家受委屈,也不想看谢暄委屈,有些话还是要逼他说出来。
人就是这样奇怪,不肯释怀的人未必是真的念旧情,他们很可能早已模糊了现实与回忆的界限,于是只好一遍遍凌迟身上的每根经脉,来描摹对方的美好。
到最后,难免分不清自己放不下的到底是那个人,还是虚无的幻象。
谢暄闻听谢无猗此言,心口似被重重地砸了一拳。他猛地转身走回房间,拾起桌上雕刻到一半的竹叶冠,隔窗遥望满院青竹。
“其实……我懂她的。”
谢暄并未明说,谢无猗也知道这个“她”指的就是萧筠。
“认识她那年我们只有十三岁,”谢暄动作无比轻柔地抚摸着发冠,任往事重回眼前,“在一片竹林下,她就像一颗光彩耀目的明珠,一下子照进了我心里。”
谢暄直视着谢无猗,即便思绪如潮,他还是在尽力克制,“后来我们渐渐熟悉,她对我提起朝中局势和北境战事,那时起我就知道她志在朝堂,她的政见不输给任何一位殿下。我虽心悦她,但不能让谢家成为她的助力。”
说到这,谢暄不免苦笑。年轻的萧筠性子刚烈,先帝初次透露出指婚的意向时,她就来找他私奔。可依谢暄的性子,他怎么能为了自己的感情抛下整个家族呢?
谢暄拒绝了萧筠,萧筠也果断抽身断情,毅然决然走上了战场。
大约那个时候,萧筠是抱着必死的信念吧。
“小妹,”谢暄换回了最初的称呼,“说句冒失话,你嫁给燕王殿下便代表谢家的立场,当时的殿下绝无可能继承大统。但我要说的是,即便没有你们,我与她……终究也会分道。”
谢无猗心中一抖,谢暄向来不露锋芒,这是他第一次表露对时局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