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顺倒没注意到谢无猗的迟疑,他思索片刻,皱眉道:“您的推断下官认同,可其他人都是亲眼见耿氏最后进来,难道人的眼睛也会骗人吗?”
“眼睛当然会骗人,但不是在这里。”谢无猗抬手示意应顺稍安,“应大人没发现你身边多了一个人吗?”
应顺头皮发麻,忙转头看去,萧惟正歪歪斜斜地靠在窗边,煞有兴致地朝他挑着眉。应顺脊背一凉,小腿不停地转筋。
殿下,您怎么连个声都不出啊……
不过腹诽归腹诽,应顺立即明白了谢无猗的意思。
瓷罐打碎后,耿富和耿吉进门就被疯疯癫癫的死者吸引住目光,必然不会留意藏在黑暗中的耿氏,大家都以为她还在沐浴。等被害人撞墙毙命,众人惊魂未定之时,她便趁人不备从暗处走出,足以掩人耳目。
“之前封达来给我送药,我们都以为他一直在人群里。就连……”谢无猗看了一眼萧惟,想到他有心遮掩,便换了个称呼道,“就连夫君都没注意封达是什么时候凑过来的,他们彼此这么熟悉,自然会相信耿氏的说法——她是沐浴完听到声音最后赶来的。”
谢无猗侃侃而谈,萧惟满脑子却只有那一个词。
夫君。
虽然明知她是为了避免叫他“殿下”暴露身份,萧惟心里还是甜滋滋的。他转向门后,努力控制着抽搐的双颊,险些被这突如其来又自欺欺人的幸福冲昏头脑。
多想让她一直这样唤下去啊。
应顺的眼神在萧惟和谢无猗之间移来移去,又问道:“可周氏说看见耿氏一直在沐浴,难道周氏也说谎了?”
“这个我来解释吧。”萧惟终于直起身,“周氏没说谎,她就是夫人说的被眼睛骗了的那个人。”
因谢无猗一句“夫君”,萧惟便等不及想要礼尚往来。再不找点事转移注意力,他今天怕是要溺死在自己美好又荒唐的想象里了。他朝谢无猗歪头一笑,带着十分纯粹的坦然和真诚。
萧惟让谢无猗带应顺出去,在窗前把身上的披风解下来团成一团。有火把光线的映照,从外面看去俨然就是一个模糊的背影。
周氏说看到耿氏在洗澡,是因为房间里到处弥漫着水汽,铜镜和衣服在特定的角度能组成一个人影。而在差役进门时,蜡烛已经熄灭,差役不小心碰倒铜镜,衣服也滑落在地,不可能再复原回去,自然不会惹人怀疑。
谢无猗蹲在耿氏身前。她暗自纳罕,他们说了这么多,耿氏的表情始终平静无波,似乎毫不畏惧他们的指证,也不在意自己犯下的罪行。
她看上去就是一个普通的妇人,给她烁金蛊和杀死闻逸的会是同一人吗?
这样的念头徘徊不散,谢无猗的手自耿氏的肩膀上滑,停在她的锁骨旁,“耿氏,我知道你的毒藏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