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惟没有动,太阳穴上的青筋却跳得厉害。只见谢无猗走近两步,默然道:
“当初我让花娘给殿下送和离书,一是提示范可庾口供的位置,二是……”
本是早就做好准备要对萧惟说这番话,可真当开口时,谢无猗却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扼住咽喉,连发声都困难。
“二是想告诉殿下一旦事了,我们可以和离。我爹终究还是罪人,我也是罪眷……”谢无猗苦笑着摇摇头,“殿下,高阳公主说得对,我不配做你的王妃……”
萧惟定定地看着谢无猗,原来她是这样想的。
她不是想离开他,是怕连累他,对吗?
所以,这数日相处中时不时冒出的温情,在危急时刻挡在他前面的坚定,不全是他一厢情愿。
心口涌上难以遏制的冲动,萧惟翻手扣住谢无猗冰凉的手腕。
“小猗……”他温然唤着她的名字,“京兆尹府说煽动百姓的人都是被褚瀚威逼利诱的,他们的指控做不得数。父皇已经赐你金牌,你是被父皇亲口承认的燕王妃,我脸皮厚,从来都不怕别人说什么。”
谢无猗背后隐隐有汗渗出,她握紧双拳,脱口道:“可是殿下答应了什么条件?”
条件……
萧惟目光微暗,再次想起他去宫中揭发褚余风时的场景。
年迈的皇帝斜靠在枕上,一边喝药一边听着萧惟铿锵有力地陈述褚余风父子的罪行,最后请求他按律严惩,告慰萧爻的英魂。
皇帝侧过头,这个曾经让他最操心的小儿子长大了,个子比他都高了,眉眼间再没有孩童的稚嫩。皇帝面沉如水,支走萧豫后方缓缓道:“刑部尚书丁忧回乡,从今天开始你来代替他的职位吧。”
萧惟猛地抬头,“父皇?”
出身和序齿摆在那里,萧惟只想做个四处晃荡的闲人,他不想与兄长们相争,不想成为他们的眼中钉,更不想沾染分毫权力,脏了自己的心。
“你不是一直追求真相吗?刑部就是全天下最看重真相的地方,朕在成全你。”皇帝的语调平淡无波,“你若答应,朕连你的王妃也一并成全了。”
萧惟的双手缓缓收紧。
他的父皇果然早就知道谢无猗的身份,知道他们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