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棺盖还掀翻在地,内里没有字。
李轻歌往木棺里照去,一捆捆的竹简整整齐齐地摆放在里头,每一卷都用麻绳仔细捆扎几圈,扎得严实。然后再几卷捆在一起,应该是起了个分门别类的作用。
李轻歌用手电筒小心翻动了一下,发现大捆的细麻绳上还缀着长条的丝绢,标签一样,上头有墨染的黑块,应该是泅了的字,早就分辨不出写的是什么。
竹简放满半个木棺,李轻歌一双手脏得厉害,也不敢直接去翻看。庆幸的是背包的小袋里塞着她上次点炸鸡时候,留下的一次性手套。艰难戴上薄薄塑料手套后,李轻歌找了一捆少的,慢慢解开,再抽出其中一卷。
竹简外,写的是【程九如南巡杂事记】。
竹简里,细瘦的字稀稀疏疏写的是一些日常杂记,什么视察江堤,整饬官衙一类。
记的是一个叫程九如的官员,奉命南巡到桂陇州,就是现今李轻歌老家所在,在桂陇州为百姓所做的事情。
李轻歌看到“程”这个姓,心头微微一动,想到程素年。
程素年在铜镜上写的是繁体字,言语之间古里古气的。昨晚说的枯井下有三具尸体的案子,也不像是现代背景。
李轻歌那时候来不及想,如今由着程九如想到了程素年,便想程素年会不会是什么枉死的书生被吸到了铜镜里,因为一口怨气成了铜镜大妖的吧?
就是不知道和这个程九如是什么关系。
九如,可真是个大气的名字,如山、如阜、如陵、如岗、如川之方至、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松柏之荫、如南山之寿。李轻歌翻看了几卷竹简,看这程九如在南巡桂陇州时还屡破奇案,为寒门子弟、庶民百姓伸冤,拔除桂陇蠹虫,还劝民重学,资助贫寒学子参加科举,倒是个好得不得了的官。
每一卷竹简后,都落着“韦引鹤”的款,想来书写这些竹简的人叫韦引鹤。李轻歌抽到的别的竹简里,除了记载程九如在桂陇州细碎日常事的,还记录了韦引鹤自己的事情。看起来,这人和程九如年岁相差无几,非常崇拜程九如,和程九如是知己,以至于亲手将程九如的事写到竹简后,还随葬到了自己的崖墓里——李轻歌丝毫不怀疑,另一个木棺里装着的就是韦引鹤本人。
李轻歌翻看半晌,竹简众多,除了程九如,还记着当时跨了两个朝代的岭南风土人情,虽然朝代短暂,更迭迅速,但这都是古物。这样宝贵的文字记载,她当然不好在上头写自己的遗言。
那多自私啊!
李轻歌吸吸鼻子,又翻到一卷,韦引鹤在上头写:
【诚如九如言,世间该有公道,】
李轻歌的心一颤,手指隔着塑料,落在“世间该有公道”一句上。
按照韦引鹤的记载,他们二人所在的李朝正是被门阀把控朝政、寒门被打压得难以出头、向上全无通路的时候,程九如以案向世家权威挑战,无异于是在时代洪流中奋力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