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儿抹着眼泪生火,柴烟混着药香熏得人睁不开眼。
"她们说小姐的孕相像足了东头张寡妇..."小丫鬟突然顿住,铜吊子里的热水咕嘟嘟溢出来,浇得炭火嗤嗤作响。
乔伊伊猛地攥紧绣绷,银针在绢布上戳出个歪斜的针脚。
昨夜书生留下的药渣还在妆匣底层,半片金箔在暮色里泛着冷光。
她忽然想起缪孤城书房那尊青铜错金博山炉,沉水香缠绕着兵书墨香,总熏得她发间都沾了铁锈味。
第二幅绣样是在子夜完成的。
乔伊伊咬着唇线咽下喉间腥甜,看着绣架上逐渐成形的墨色莲花。
诡异的是,那些灰线浸了月光竟泛起淡淡血色,仿佛有生命般在绢底游走。
"小姐当心身子。"翠儿捧着安胎药进来时,正看见乔伊伊将染血的丝线缠回腕间。
月光透过冰凌映在绣品上,那朵墨莲不知何时绽开了半面红蕊。
晨雾还未散尽,乔伊伊的绣鞋已被融雪浸透。
她第三次抚平《墨莲图》卷轴边缘的褶皱,青石砖上忽然投下一道孔雀蓝的影子。
陈公子执着的绢灯正照在绣品裂冰纹上,灯影晃过莲蕊处暗藏的银丝,竟折射出星子般的光晕。
"这裂冰纹里掺了南海砗磲粉?"白玉扇骨突然压住卷轴,乔伊伊抬头时,正对上青年眼中跳动的惊叹。
他玄色大氅领口露出的雪貂毛沾着细雪,腰间错金银蹀躞带却挂着枚格格不入的桃木药葫芦。
刘绣娘掀帘出来时,鎏金护甲不慎勾断了湘妃竹帘的穗子。
她望着陈公子半跪在地上端详绣品的模样,喉间那句"不合规矩"生生咽成了咳嗽。
几个绣娘偷眼瞧着那幅三日前被拒的《百子千孙图》,此刻正被陈公子铺在青砖地上,婴孩衣角的金线在雪光里映出流霞。
"妙极!"陈公子突然击掌,药葫芦撞在青砖上发出空响,"这冰裂纹用双面异色绣,背面可是藏着经文?"他指尖点在莲花茎秆处,那里有十二个米粒大的梵文正泛着朱砂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