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可识得太医院院判周大人?"他枯瘦的手指划过药方上某处墨迹,"上月十五,有位贵人拿着嵌红宝的缠枝纹金盒来配过安宫牛黄丸。"
乔伊伊指尖深深掐进掌心,腕间梵文突然浮出肌肤。
她想起被赶出王府那夜,缪孤城战甲上的釉色在月光下泛着同样诡异的绀青。
医馆后堂传来瓷器碎裂声,似是有人碰翻了煎药的陶罐。
"这些药材..."王大夫突然将药方撕成两半,"就当老夫投资夫人的绣品了。"他转身取药时,腰间玉佩撞在紫铜药碾上,露出半枚残缺的虎头纹——正是三年前缪孤城麾下先锋军的标识。
窗外传来马蹄踏碎薄冰的脆响,乔伊伊刚要道谢,喉间忽然涌上腥甜。
她最后看见的是翠儿惊恐瞳孔中映出的画面:自己腕间的血色莲花破肤而出,藤蔓般缠上药柜里那支百年老参,而医馆门前的冰凌正以诡异的速度融化成血水。
琉璃灯芯爆出朵灯花时,陈公子鸦青色的织锦斗篷已扫过医馆门槛。
他屈指弹落肩头积雪,腰间那枚错金螭纹玉佩堪堪擦过药柜边缘,惊得铜锁里暗藏的银铃叮咚作响。
"乔姑娘的《璇玑图》可还欠着在下一幅装裱。"他抬手按住翠儿要跪拜的姿势,玄色麂皮靴碾过地上碎成两半的药方,"王老,上月典当行送来支三百年份的雪山参,记在陈家账上便是。"
乔伊伊扶着诊台要起身,腕间血色莲花纹突然缠上袖中银针。
陈公子身上沉水香里裹着的龙血竭气息,竟将方才躁动的忍冬藤安抚得垂首敛蕊。
她望着他接过药童递来的青瓷药瓶,修长指节叩在瓶身缠枝纹上,与冰凌里冻结的金箔纹路严丝合缝。
"陈公子如何得知..."翠儿话未说完便被药柜异响打断。
最顶层的紫檀木匣突然洞开,泛黄的账册里飘落半张盖着朱砂印的当票,墨迹未干的"周"字在油灯下泛着诡异磷光。
陈公子广袖轻拂,当票便如蝶栖落在他掌心:"城南绣坊的《八仙贺寿图》昨日被礼部退了货,说是东海明珠镶得不够齐整。"他转身将药瓶塞进乔伊伊颤抖的指尖,袖口暗绣的银线在她掌心勾出半朵曼陀罗,"但若是乔姑娘的七色回文绣,怕是镶在粗麻布上也值千金。"
窗外忽的传来货郎叫卖声,乔伊伊望着他映在《黄帝内经》帛书上的侧影,恍惚又见三日前在绣坊初遇的场景。
那时他执笔在素绢上勾勒白描,狼毫扫过她绣绷时,并蒂莲竟无风自动地开合了三次。
"此去往东三条街,新开的如意绸缎庄在寻绣娘。"陈公子突然压低声音,玉佩流苏扫过药碾上残留的鹿胎膏,"掌柜的独女最爱血色莲花纹样。"他说这话时,目光落在乔伊伊不自觉抚上小腹的右手,那里梵文正渗出点点金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