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瑚对着沈存复道:“今次不容有失,你好生盯着……若是还不中用……”
他没有继续往后说,可其中之意,人人皆知。
沈存复当着众人的面被砸了口大锅下来,本就十分委屈,如何肯依。
他是匠人脾气,若是能忍,若是懂事,凭着其人才干,又如何会几十年了,依旧还是个水工?
沈存复咬了咬牙,大声道:“公事,今次错手,与我又有何干?!”
他口中说着,面上已是气得眼睛都发红起来,拿袖子擦了一把额头的汗,复才指着一旁的李公义道:“你既是有如此良法,自家做去,莫要来欺负我这个有理不会说话的!”
何主簿素来知道沈存复的脾气,见得他这般反应,已是知道不好,正要上前相劝,却给沈存复指着鼻子道:“我头前怎的说的?你再说一回?我当真没同你说过这浚川杷不得用?!”
此处不少都水监的官员,见得不对,连忙围上前来,或把沈存复拉开,或好言相劝。
有人便道:“知道你辛苦,只是眼下事情急,大家难免说话得几分火气,到底是一监之中的同僚,何苦要闹得这样僵?”
又有人道:“何主簿乃是着急,你跟了他这许多年,怎的还不知道他的为人?公事更是一心做事,没得想那许多!”
都一迭声欲要打发他去干活。
原本痛骂时还好,此时被人一劝,沈存复再忍不住,眼泪都流了下来,嘴巴里不知哼哼啊啊地说些什么,只拿袖子擦脸,转过身也不回是,也不说不是。
今次事情这样不顺,张瑚开始有多踌躇满志的,当中有多志得意满,眼下就有多生气。
他不气旁的,只气都水监中这许多人,甚事不会,只会拖后腿。
——明明晓得这事情多要紧,早知道其中有漏洞,已是给了章程下去一再核对,为何就要为了一己之私隐瞒?!
平日里还算了,这等勾心斗角,自逞己能,他也懒得计较。
可眼下坏了他的大事,如何能忍!?
见得沈存复唧唧歪歪的,不晓得认错就算了,眼下倒还拿乔起来。
张瑚被当着人的面落了脸,本就十分不悦,见得这情况,更是恼火得不行,冷声道:“你既是不愿做,那就不要做,也无人强迫你!像你这般仗着资历在监中混日子的,以后必是无人肯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