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京,古奕麦小区。一栋共三层的住宅楼前方。
半轮夕阳已然沉入地平线下方,弥留在天际上的最后一抹茜色与金黄缓慢流逝。
时近夜晚,夏蝉仍在树上不倦地合唱着,树荫下的姬明欢一动不动立在原地,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他全身罩在暑气里,对着前方的屋门发呆。额顶一滴汗水流下,滑过苍白的脸颊,沿着下颚线落向校服的领子。
天太热,他早在回家路上脱下了校服外套,搁在手腕上。
扯了扯湿哒哒的衣领,他舒了口气。
刚开始他还不太理解,这种鬼天气为什么顾文裕上学时还要穿着一件校服外套,生怕别人在学校不会多看他一眼,不知道还以为他感冒了。
现在他才明白,顾文裕穿上外套只是为了方便施展异能,把拘束带藏在长袖里不易被人发觉——比如在体育课上运动过于激烈,一不小心把拘束带唤了出来,这时穿着外套还有掩饰和挽回的余地,穿着短袖那就一瞬间暴露了。
驻足门外,他低下头看了一眼手机。
现在的时间是2020年07月09日,下午17时30分,熄屏、从手机荧屏上抬眼,再一次看向眼前这扇棕红色的屋门。
傍晚的微风从城市上空吹来,浅浅撩起了他的额发,带来了一分入夜的凉意。
“家……这个字可真陌生。”姬明欢想。
这时候他之所以会呆站在家门口,而不是在屋子里吹风扇,完全是为了好好地琢磨一下,等会儿该怎么在顾文裕的家人眼底扮演好这个角色。
作为一个自小被父母遗弃的孤儿,姬明欢可没有和家人相处的经验。
在那所福利院里,陪伴着他长大的是同样无父无母的小孩,玩忽职守、每天都板着一张臭脸等下课的老师,讨人厌的护士,还有忽冷忽热的老院长。
于是他只能从顾文裕的记忆出发,逐一了解他的家人的性格、行为逻辑,再记住顾文裕面对每一个家人时不同的态度,然后由此慢慢摸索,到底该怎么和这些本不该存在的“家人”自然相处,而且还不被他们看出端倪来。
姬明欢垂手摸了摸裤子,才想起钥匙放在外套口袋里。
他一边掏了掏手上捧着的校服,一边在脑海里又过了一遍顾文裕的“背景记忆”。
顾文裕的家庭关系称得上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