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癸卯年的酒,启封还差三场春雨。"魔尊拎着淘米篓立在晨光里,玄衣下摆沾着新挖的春笋泥,"去把听涛崖的晨露收了。"
岁岁摸着发红的手背,忽然想起三百年前偷喝松醪被罚扫山阶的往事。药锄磕到硬物,挖出的竟是当年埋酒时打碎的青瓷片——锋利的断口处,还凝着干涸的朱雀草汁。
诛仙剑劈落的松枝堆满柴房时,岁岁正跪坐在廊下擦拭星晷。铜盆水面忽然漾开涟漪,映出魔尊挽袖剁笋的侧影,玄色衣袖下若隐若现的,是当年替她挡天雷留下的灼痕。
"看够了就添柴。"剑鞘轻点灶台,"火候差半分,今早的粥..."
岁岁慌忙塞进松枝,火星噼啪炸开往事:三百年前她初学控火术,险些烧了半山竹林。那时魔尊也是这般立在焦土中,剑尖挑起节烧黑的竹子:"明日开始,每日多劈三担柴。"
瓦罐咕嘟声里,晨雾染上竹叶清香。岁岁忽然发觉,魔尊切笋的刀法竟与"裁云十九式"的起手式分毫不差。
饭毕收拾碗筷时,岁岁在橱柜深处摸到个积灰的酒坛。坛身朱砂写着"戊戌年冬",正是她第一次成功引气入体那日埋下的。泥封将启未启时,竹骨折扇突然压住坛口。
"午时三刻前..."魔尊指尖凝出寒霜,"敢偷饮半滴,后山的讹兽便交你喂养三年。"
岁岁悻悻然松手,转身却见那人袖中滑落个青玉杯。檐外忽落急雨,松涛声里混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待九叶重楼开至七朵..."
雨幕模糊了后半句,唯见诛仙剑穗上的螭纹玉泛起暖光。岁岁忽然记起,这玉珏本该有一对。
申时的雨洗青了听涛崖。岁岁抱着新采的朱雀草推开剑冢石门,潮湿空气里浮动着熟悉的铁锈味。摇光剑悬在冢心嗡鸣,剑格处北斗玉映出她腕间淡去的星河图腾。
"当年他们抽你命魂铸剑时..."魔尊的声音混着雨声传来,"在剑魄深处留了道后门。"
岁岁抚过剑身霜纹,触到某处细微凸起。剑气迸发的刹那,冢内三百柄古剑齐鸣,在石壁投出星图——北斗勺柄处,赫然是瑶池禁地的方位。
"明日启程。"竹骨折扇轻点星图某处,"该取回你剩下的命魂了。"
岁岁忽觉掌心刺痛,朱雀草汁渗入的伤口泛着蓝光,与剑冢星图某处共鸣。雨声中,她终于听清晨间未尽之言:"...便用重楼花做药引,解了你灵脉的锢魂钉。"
暮色漫过山阶时,岁岁在灶台边发现个未启封的酒坛。坛底压着张泛黄纸笺,银钩铁画写着:"戊戌年春,贺徒引气初成。"
檐角铜铃轻晃,惊落坛身积灰。魔尊的玄色身影映在渐暗的天光里,诛仙剑尖挑着条活蹦乱跳的银鳞鱼。远处传来讹兽啃食竹笋的窸窣声,混着药圃新发的重楼嫩芽破土轻响。
岁岁摩挲着坛口泥封,忽然觉得那些量子战场、高维脐带,都比不上此刻灶膛里噼啪炸开的松脂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