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方才最后说的一句很有道理,哀兵必胜,说的就是这么个理儿,不过,我方才说的要克制着些,却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见邢惊蛰又是一头雾水的样子,穆云杳拉着他坐下来,“我的打算是,衣服可以做厚实,但只要能抵挡寒冷,轻易不会生病又活动自如就好了,若是十分舒适,反而会让那些士兵耽于享乐,骄兵必败,你可明白?”
邢惊蛰顿了顿,才恍然大悟的点点头,有些羞愧道,“原来是我一开头儿就想偏了。”
“你想的也很好,”穆云杳拍了拍他的肩膀,“但你身为皇上,要逐渐学着思索,却不轻易的将自己的想法袒露出来,而是要多多参考大臣们的一见,广开言路,化为己用。”
“是要让人摸不清我的底细么?”邢惊蛰茫然道。
“也……可以这么说,你许夫子可曾与你说过,帝王之心,深不可测?”穆云杳看过去。
邢惊蛰点点头,“可我……我觉得如果对每个人都这样的话,是不是……会很难过。”
穆云杳没有答话,只讲邢惊蛰往怀中搂了搂,想着措辞,才道,“你看那盆里的金橘树,你可看过树上张着两片相同的叶子?”
邢惊蛰在她怀中摇摇头,似乎沉浸到方才所想的情绪中,讷讷的不愿多言。
穆云杳见状,在他后背上轻轻的拍了拍,“是的,不论是眼前这个金橘树,还是窗外那杨树柳树,压根儿就没有两片相同的树叶。如此,自然这世上更没有完全相同的两个人,纵然是双胞胎,也有或多或少的不同,由此类推,于皇帝而言也是如此。”
穆云杳正视着邢惊蛰的眼睛,“每个人做皇帝都是不一样的,什么是好皇帝的结论更不是唯一的,只要是对得起黎民百姓,能够让百姓安居乐业,国家长治久安,我私心觉得,你可以在最大的程度上顺从自己的心思,活的快乐些,自在些。”
“你可明白?”穆云杳手中稍微用了些力气。
邢惊蛰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咍,无妨。”穆云杳又将他搂进怀中,“之前你说的对,你才八岁,还是个小皇帝,慢慢来,摸着石头过河,早晚能找到一个自己和这个国家都舒服的状态。”
窗外的天色又暗了暗,颇有些看不出时辰。
“皇上!小姐!”灵枢叽叽喳喳的声音去而复返,“饭食已经做好了,今日皇上可要留在听雪阁用餐?”
邢惊蛰点点头,见灵枢打帘子进来,露出一张红扑扑的脸来,不由惊道,“你头上这冰渣子,是下雪了?”
“咦?”灵枢全然未觉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看着一手水痕,又回头往外头瞧一瞧,不由笑起来,“回皇上,是下雪了,若不是您火眼金睛,奴婢还没发现呢,这雪怕是才下起来,还小着呢。”
“是啊,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穆云杳立在窗边看着灰沉沉的天空下,越发膨胀起来的雪花,思绪早就顺着这雪花,飘飘悠悠的跑到了千里之外的西关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