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院子里的丫鬟可不少了,人多口杂的,管起来还麻烦,“够用,够用了,我房里的丫鬟要是再添,都要越过三姐姐去了,到时候叫太太拿了话柄,就是到老太太那里我们也不占理儿。”
“你同三丫头怎么能一样?你得你爹爹疼爱,又生的好,又有才气,宋家哪里还有比你出挑的姑娘?三丫头无非也就是占着是从太太肚子里爬出来的,将来你同她,还不知道谁能嫁得好呢。”自己的女儿总是最好的,薛姨娘怎么看都喜欢,故而多说了几句。
枕朝却看得长远,用一个局外人的眼光来看,宋枕朝虽有可取之处,但可没您说的那么好,“爹爹的宠爱不是金钱,能捏在手里就捏在手里的。我是个庶出的,又是妹妹,哪里能和三姐姐抢风头?我们能如此得爹爹眷顾已经很好了,姨娘又体面,哥哥又上进,等哥哥过了会试,咱也有依靠不是?”
“像五妹妹那样,只有一个不得宠的郑姨娘护着,如今还和姨娘住一处,院子里一等丫鬟就两个,二等三等丫鬟也只有三四个,相比之下我已经很好了。”她能理解薛姨娘,得了宠爱,就想要体面,要尊贵,要儿女争气,要稳稳当当的位置,但是一不小心要多了,就显得得陇望蜀了。
“你同她们不一样!”
“可我们都是宋家的姑娘,能安生过日子便好,若她们不能安生,我也不会让她们安生。”枕朝意味不明地道,嚼着嘴里的鸡肉,给薛姨娘也盛了一碗鸡汤。
薛姨娘看着眼前的枕朝,突然觉得她不像自己的女儿了,清醒得有些可怕,她睿智又温和,举止大方,就连待她也没有半分鄙夷轻视,一视同仁,真的宛如一个大家闺秀一般。
“也是怪我,我的朝儿生得这样好,偏生不是个嫡出的,若是从太太肚子里出来,你该有多大的尊……”
“姨娘就很好了,姨娘这样好,日后爹爹也不会委屈了我的。”枕朝觉得自己就是在哄一个小孩子一样,但是对于小孩子,你只能好生劝慰,安抚她,半点脾气都不能发。
薛姨娘心想,孩子懂事总归是好的,她们好好过日子就是了。心下也欣慰了许多,方妈妈在一旁看着,头一次觉得四姑娘是个好的,心里也慰贴。
枕朝又陪薛姨娘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如她所料,宋大老爷今晚是要歇在太太那里了,薛姨娘心底多少有些难过,枕朝又忙着开解,一直到快歇息了才从薛姨娘屋子里出来。
方妈妈想着枕朝过会儿要喝安神茶才入睡,就早早的赶回去给她泡茶了,枕朝和白蔻念叨着方妈妈贴心,对她也太操心了。
白蔻提着灯笼和她打趣儿,又突然想起,“呀,我这是糊涂,把姐儿的披风落薛姨娘那里了。”
“你也真是,快回去拿吧,想必姨娘还未歇息呢。哎,拿着灯笼去,我在这儿等你。”枕朝道。
又添:“夜色黑了,你可得小心路。”
白蔻连连应了,提着灯笼去了,枕朝朝四周看了看,旁边有条小溪,引着水到荷花池去的,前头刚好有一块人高的假山石头,枕朝干脆捡着在前头坐下,手指伸到水里,感受着清凉的水流穿过手指,静静的不说话。
她的心地一片宁静,乖巧又安逸,四周静的没有一丝声响,就连落叶掉进水里都听得见。
似乎有人靠在了石头上,枕朝不敢出声音,贴着石头紧绷着神经,放慢了呼吸,那人与她隔着一块石头,低低地喘息着,压抑着闷吭,似乎怕引来人。
这人到底是谁?枕朝心思百转,她甚至能听到那人的心跳声,他在明,枕朝在暗,旁边是淙淙流淌的河水,枕朝只能咬紧后槽牙,然后听见了急促的脚步声向这边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