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话,他重新换了个姿势,找了个更加舒服的位置靠过去,换了只胳膊撑在老槐树底遒劲如龙爪的某支根须上,然后才又继续道:“我就是觉得,你在毫无修为的情况下,就敢一个人正面硬刚单算战力已经能是四品的水岫湖,这个脾气就很对我胃口,跟你交朋友就不磕碜。”
意思是这么个意思,但乔浩然这个话其实说的不太准确,所以楚元宵摇了摇头,道:“四品不四品的,对我来说没什么意义,我都不是很清楚那到底代表了什么,况且我也不算是单打独斗,是西河剑宗的李姑娘帮忙了。”
白衣少年闻言笑了笑,又看了眼路对面的茅屋,道:“清不清楚的不重要,有‘威武不能屈’这几个字就够了,其实如果你当初要是一见那姓柯的就跪下,我也一样不会觉得你有错,只不过就是不会再有今天这一趟会面了而已。”
“就这?”对于乔浩然的这段话,楚元宵反而有些意外,他打架没打赢,结果时隔多日反倒得了别人一句夸,这年头人与人之间算输赢都是这么算的吗?
没想到,那白衣少年却笑着还了一句,“不然呢?”
这话回的,贫寒少年抽了抽嘴角,行吧,你说了算。
但同时,他又有些好奇,看着那白衣少年问道:“其实我也有些好奇,你们元嘉剑宗打算怎么对付水岫湖?”
乔浩然想了想,耸耸肩道:“从我自龙池洲出门前的样子来看,家里那帮老头好像暂时都没有要出手的打算,但是…”
“什么?”楚元宵递了一句。
那个白衣少年看了眼楚元宵,然后就坐起身来,又撑开手中那把扇面空空如白纸的折扇看了一眼,突然就沉着脸恶狠狠道:“本少爷都没机会入手一把题了我家祖师爷诗词的折扇,那个姓柯的是个什么狗屁德性,敢用老子这个嫡亲徒孙都没资格用的东西?”
说罢,少年转头朝一旁啐了一口,将那根狗尾巴草吐出去老远一截,毫无半点仙家仪范,一脸恶意道:“老子迟早有一天非拆了他那水岫湖的山顶祖师堂不可,我要是不让他姓柯的以后吃饭都坐小孩儿那桌,老子就不姓乔!”
……
贫寒少年目送乔浩然离开之后并没有忘记正事,转身去往桃李街的小镇乡塾。
刚刚离开的那个白衣少年给他地感觉还算不错,没有如那水岫湖柯玉贽一样的高高在上,好像也没有像西河剑宗的李姑娘一样有一种说不太清楚的清冷疏远,真要说起来,倒是跟对门的邋遢汉子侯君臣有点相似,大大咧咧,不拘小节。
至于那少年说的要交个朋友一事,楚元宵其实没太往心里去,天上飞的跟水里游的能不能成为朋友,也许能,但是不是一定就能成为朋友,也未必。
有无交情,不在一时。
乡塾之中,青衫塾师已经从云海间那边返回,重新坐在书房中的那张书案背后,那方镇纸也放回了原位。
其实按理来说,像镇纸这一类方圆不一、形制各异的书斋用物,一般都应该是成双成对出现在同一张书案之上,既是读书人闲来无事把玩欣赏的奇珍雅件,也是文人为文作画时用处极大的案头清供,文雅并重,讲究颇多,但是不知为何,小镇塾师今日提在手中许久的这方镇纸却是个孤零零的单件,本该与之相配的另外那一件,似乎并不在眼下这座乡塾之中,不知下落。
与塾师崔先生一起到了乡塾的,还有那个一身红妆的跳脱小姑娘,大概是因为这些天一直呆在云海间少有出门,加上她对那座作为儒门圣人道场的小镇乡塾好奇颇多,所以在几位江湖前辈议事结束之后,她就跟自家师祖告了声假,然后蹦蹦跳跳跟着青衫儒士一起来了桃李街,对于身后自家师祖那有些难看的脸色,小姑娘干脆假装没看见…老头好哄的很,等她串完门回去的时候给他带串糖葫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