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的马厩里弥漫着腐肉气息。李玄策的玄铁匕首挑开马驹的眼睑，瞳孔里翻涌的黑翳让他想起三年前朔州城墙上那些被毒箭射死的战马。十二匹西凉战马的口鼻渗出黑血，蹄下的稻草已凝结成暗红色的冰坨。
“将军，这是最后一匹了。“兽医张胡子的声音带着哭腔，“从子时到现在，已经有三十七匹战马...浑身溃烂而死。“他扯开一匹战马的鬃毛，皮肤下鼓起的脓包正渗出黄绿色脓液，在月光下泛着油光。
李玄策的银枪突然横扫而过，将马厩立柱上的青铜灯台劈成两半。火光中，他看见马槽边缘的刮痕——那是用北狄弯刀刻下的蛇形咒文。“封锁马厩，任何人不得进出。“他解下腰间的虎符，暗纹在掌心发烫，“去请药王谷的宋明远，带齐银针和曼陀罗花粉。“
卯时三刻，宋明远的药箱在雪地上拖出蜿蜒痕迹。他掀开马驹的嘴唇，牙龈上的紫斑让他踉跄后退：“这是...西域的'腐骨疽'！“药箱里的银针突然全部指向西北方，“北狄萨满在作法！“
李玄策猛地撕开马厩顶棚。朔风卷着黑色粉末扑面而来，那是混着疫毒的骨灰。他握紧虎符，想起三年前国师临终前的警告：“当你看见战马眼中的星辰坠落时，便是长安流血之夜。“
辰时，校场点兵的铜锣声突然变得喑哑。李玄策登上瞭望塔，看见朔州方向的天空飘着诡异的青雾。副将王顺的尸体被摆在塔下，胸口插着北狄狼主的战刀，刀柄缠着染血的羊皮卷。
“李将军亲启。“狼主的字迹在羊皮上扭曲如蛇，“你的战马正在腐烂，你的粮草即将断绝。三日后，我将带着十万铁蹄踏平雁门关——用你最心爱的长安百姓的头颅，祭奠我战死的勇士。“
李玄策将羊皮卷投入火盆，火星中突然浮现出国师的虚影。“玄策，还记得药王谷的曼陀罗花海吗？“虚影的声音带着回音，“用七七四十九片曼陀罗花瓣，混着虎符上的朱砂...“
未时，李玄策带着二十骑冲向朔州城郊的药王谷。谷口的石像鬼眼眶里渗出黑血，脚下散落着七具药王谷弟子的尸体，他们的喉咙都被割成了蛇形。谷底的曼陀罗花田正在枯萎，花瓣上凝结着冰晶般的毒素。
“将军！快看！“亲兵指向悬崖。北狄萨满的青铜战车悬浮在云雾中，十二面招魂幡上倒挂着染血的战旗。李玄策的银枪破空而起，却在触到战车的瞬间被无形屏障弹开。
“李玄策，你以为国师的虎符能救你？“萨满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三年前他用十万朔州百姓的命换你的虎符，今天我就用十万战马的血祭你的长安！“
李玄策的虎符突然炸裂。他接住飞溅的碎片，发现每片碎玉上都刻着长安城的星象图。当最后一片碎玉落地时，整个药王谷的地面突然裂开，露出深埋地下的青铜祭坛。
申时，李玄策抱着四十九片曼陀罗花瓣返回雁门关。马厩里的战马已经全部死亡，尸体正在融化成黑色泥浆。他将花瓣撒入泥浆，血液突然沸腾，在空中凝结成国师的面容。
“用你的血唤醒虎符的力量。“虚影的声音虚弱，“记住，三年前的朔州城破，是我与狼主的交易...“
李玄策咬破指尖，鲜血滴在虎符碎片上。整座雁门关突然剧烈震动，城墙上浮现出青铜巨阵。当北狄的十万铁骑出现在地平线时，阵眼中的虎符碎片突然冲天而起，在云端化作金色巨龙。
“杀！“李玄策的银枪染上龙血，枪缨燃烧起金色火焰。他身后的城墙裂开，八百具青铜傀儡破土而出，甲胄上的饕餮纹与国师墓室壁画完全吻合。
戌时，北狄狼主的头颅滚落在李玄策脚下。他踩着满地狼藉走向祭坛，发现国师的尸体端坐在青铜座椅上，手中握着另一半虎符。当两半虎符合二为一时，长安方向传来晨钟的轰鸣。
“将军！长安八百里加急！“亲兵的马蹄声惊起寒鸦。李玄策撕开蜡封，信笺上的字迹让他浑身发冷——国师的亲笔信，落款日期竟是三天后。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在药王谷等候多时。“信纸上的墨迹突然流动，“记住，真正的敌人不在关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