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什么毛病没有,有个肩膀可以依着也是很美的事,不信你试试。”我也笑着答她。

    之后莉娜就爱上了双手搂着我的腰,把脸贴在我肩上这个姿势,我也渐渐地习惯了从她身上传来的温度和感觉,习惯了把右手按在她环在我腰上的双手上。她再咳嗽的时候我可以及时抓住她一只手防止她掉下去,她也不喜欢我看到她连眼泪都要咳出来的样子。

    自她咳第一次三个月内,她除了咳嗽那一会之外都只像个体质稍差的普通人。我依然会被她不经意的女性化十足的动作吸引了心神,会在某些时候盯着她的脸、腰、腿看得眼睛都忘了眨。三个月后,她的体质以我完全可以感受到的速度垮了下来,任何一个第一次见到她的人都能看出她患了病。她眼中火焰一样的光芒已经黯淡下来,如果说原来像是鼓风机吹动下的炭火,那么如今不仅抽走了鼓风机,而且这炭火也快要燃尽了。那就是瘦。瘦的自然不会只是脖颈,她全身都瘦了下来,用衣带渐宽这个词来形容她一点都不过分。

    我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却一点办法没有,只能驱策着“带翅膀的”和“飞马”轮翻拼了命地向北方飞。

    进入坠落之地两年零九个月的时候,我和莉娜住进了一个帐蓬。她还没有虚弱到需要我照顾起居的程度,但是她晚上咳得实在太厉害,我一直担心她出事,不在一个帐蓬睡我反而更睡不好。

    莉娜一晚要咳醒四五次,睡眠自然一点都不好,她的身体越来越差大概也和这个有关系。她一醒我也会马上醒来,不管她将咳声压得多低。我一边帮她捶背一边安慰她,然而翻来覆去也只有那一句:应该快到了……

    除了穿的衣服,我把她身上所有的东西都放进了蓝戒,对她来说一本佣兵日记的重量就足以成为一种负担。晚上睡觉的时候我更不敢碰她,万一翻身时手或者腿压到她身上她可能当时还感觉不出来但咳醒时一定会严重到几乎要把自己的肺咳出来的地步,这也是我睡的十分警觉的原因。

    夜里背靠着背和衣而卧,我已经不止一次听到莉娜在睡着之前的抽咽声。

    一天天看着死亡接近,这种煎熬不是常人能够忍受的,然而不论我多想代莉娜承受这种折磨,它都不可能转加到我身上。

    再坚强的人也有底线,某个晚上,莉娜忽然转过身来从后面抱紧了我:“我好怕。”

    “别怕,你一定会好起来的。”我一边安慰她,一边也转过了身,和她面对面躺着。她已经瘦得和美这个字完全无关了,这就是她坚持不和我面对着面睡觉的原因。怕压着她,我依然不敢搂她,只是把她的双手轻轻握在我的手中不让它们颤抖。

    “你爱我吗?”莉娜轻声问。

    “爱。我从没有比这一刻更爱你过。”

    “我不后悔。”

    “嗯。我不会让你死的。我为你准备的幸福你还没享受一点呢,你绝不会死。”

    “你不用这样说。”

    “你必须相信我,也要相信你自己。”

    “嗯,我相信你。”

    说着说着,莉娜又快睡着了,我刚叹了口气,却听她带着睡意喃喃道:“可是我不相信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