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回何员外家的路上,便觉着有人跟着似的。等进了何宅后,回到自己房里,小人拿不定注意,下不了这个狠心。何百方虽说是为非作歹、鱼肉乡里的恶人,可要是杀他全家,小人实在是下不去手。”
“小人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躲在房里不敢出去,也不敢声张。不记得过了多久,从后院里传来女人的喊叫,小人犹豫了片刻便跑了出去。小人循着声音一路找了过去,声音是从后院的阁楼里发出来的。平时这座阁楼的门窗都是关着,何百方也从不让人靠近这里,我夜里偷偷地爬上房瞧过几次,只能从窗户上见得女子的半个身影。”
陈仇顿了顿,咽了咽口水显得很紧张,“当时,阁楼里发出惨叫。小人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推开二楼窗户跳了进去……里面……里面有名蒙面男子,正在对那女人行那种事,小人进去断了他的好事,便与他打将起来。一来一回的打了许久,我二人谁也不能立刻制服对方,又听见阁楼下发出了声响,这蒙面人便要跳窗而去,小人仓惶下拿了梳妆台上剪刀向他刺去,一刺不成只在他右腕上划了一道长口。”
苏知县见他停顿,催促道:“后来如何?”
陈仇压低了声音,冲着苏知县许了几个眼神,知县稍一犹豫后俯身近前,“事情发生的太快,小人再次转头时,那女人已经冲了过来,一把将桌上的蜡烛吹灭。”
知县急道:“为何?”
“小人也不知。”陈仇的话让他有些失望,可接下来的几声轻语,让知县老爷先是倪了他一眼,而后连退了三步险些坐在地上。
“她拉着我在窗边蹲下,听着楼下院子里的动静。那女人很香,又被何百方藏在阁楼里,小人虽没细瞧,也知道她生得俊俏。这黑灯瞎火的,小人刚刚又救了她一回,于是……于是便朝她下方摸了一把……谁知……谁知……谁知她竟是个带把的男人,可把小的给吓坏了,当时整个人都懵了。”陈仇受了知县老爷一倪,急忙转过话头,“小人顾不了那许多,跳窗逃出了阁楼,没几步跑回了院子里,又被眼前的几拨人给吓住了。”
“将将与小人对打过的蒙面人站在主房前,我认得出他的兵器和他右腕上的刺伤。后来,我在大堂上,也见过身形与他相近的男子,别人喊他叫小班头,方才跟大人一同前来的衙役里就有这人。”
连退数步方才止住身形,靠在牢房柱子上的苏知县瞪大了双眼。片刻后,苏知县跨了三大步,附耳小声道:“你可敢对天起誓,绝无虚言!”
“小人的性命全在老爷之手,还请老爷救救小人。”此刻的陈仇在赌,在赌他的命,也在赌苏卿亭的官声。比起外面盛传的那些个好官,他更愿意相信面前实实在在的苏知县,更何况自己的哥哥还曾帮过他一回。
苏知县沉声道:“你若是信我,此刻尽管大哭,越大声越好。”
“哇……哇……哇……”陈仇坐在地上,猛拍着地板。
苏知县被他拙劣的演技所折服,眼下也没了别的方法,沾了几滴酒水涂在他眼皮下。片刻后,陈仇的整个眼眶红了起来,再配合他的动作,才像似那么回事了。
苏知县这才起身,略正衣装,深吸了一口气,大声道:“你哭个甚求!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来人呐!来人!”
“在。”
“在。老爷吩咐。”
“嗯。”苏知县摆足了官腔,待衙役小跑过来躬身抱拳后,方道:“本官今日便要审审这穷凶极恶之人。”
“你,还有你。”苏知县指着两名差役,“你二人去将大班头找来,叫他多带些人手。此犯凶残至极,不可不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