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汴京冬阳斜照窗棂,柳含烟掐着檀木算盘打出劈里啪啦——生丝债还剩二十八单,可以在十五天后交接。
陆运脚钱得六十四贯又三百二十文,进购生丝又得一万五千贯,偏生账簿上朱笔触目惊心勾着两万贯的窟窿。
找谁借?朱雀门外钱铺的朝奉们又要编排新的话本子。
毕竟三年前柳父在樊楼赌输三百匹蜀锦时,当票都抵到过她未出阁时绣的鸳鸯肚兜。
酸枝木榻上传来书页翻动的窸窣。
柳含烟将目光看躺在床上养病的沈砚舟----
他指尖捻着的茶经簌簌轻颤,书页间还夹着半块啃出牙印的蜂糖糕——活像遭了白蚁的《金刚经》混进荤腥。
狐腋裘滑落肩头,露出中衣领口绣的竹纹,玉冠束起半披青丝,病色褪去的面庞被炭火烘出海棠红。
沈砚舟突然感觉一股恶狼的眼光朝自己直射而来。
柳含烟走过去,轻咳两声:“借我点钱.....”四个字恨不得做成一个字讲,含糊不清。
“嗯?“沈砚舟眼皮都不抬,他提起素白修长的脚趾勾着隐囊金线穗子打转,活脱脱潘楼南街斗鹌鹑的纨绔做派。
“借我点钱!”这一遍稍微有点清晰。
听清楚的沈砚舟佯装没有听清:“你再说一遍!”
“借我两万贯!“柳含烟掐着衣角。
书册啪地合拢,他慢悠悠转着暖炉:“昨儿还说爷是吞了砒霜的猧儿,今儿倒来讨救命的参汤?“
沈砚舟忽觉耳尖一疼,柳含烟的纤纤玉指竟将他的耳朵拧出个麻花结,“柳含烟!松手!“
柳含烟道:“你若不借我,我允你的双倍欠条,你这辈子都收不回账册!”
沈砚舟正身正色,此时柳含烟来求他借钱,估计也是遇到难处,也不能逗急了她。
“行行行...“沈砚舟呲牙揉着通红的耳垂,“叫声'好郎君'便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