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笑的是,当云心试图去寻找鬼坊中的童续时,却发现他找不到去鬼坊的路了。就连易生馆,童续也没有再回过。
正当云心在易生馆门前徘徊不定时,忽然听见有人在他身后喊了他一声:“云心法师。”
云心闻声转过头来,就见逆光的夕阳下站着一人,那人穿着深色的衣衫,披着皂色斗篷,有如暮色下一口沉默的钟。
若非那人异色的双眸实在太过打眼,云心险些认不出此人来。“童……童正?”云心问道,话一出口,才发现自己声音有些不稳。
童心站在那里并不答言,只是盯着云心看,一直看到云心浑身不自在,背心发汗,方才缓缓说道:“童某今日心口疼痛,云心法师可有妙方?”
云心闻之一震,料想他是说刺客之事,强自镇定应道:“郎君不是太后身边的红人么?童神医,为何神医不能自医?”
童心抬手捂住自己的心口,再拿起时,只见满手血色:“法师,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害我。”
云心只觉得那鲜红的颜色分外刺目,竟然连连退了几步,待他反应过来,放在将将稳住脚步道:“童神医休要胡言,我何时害过你?”话虽逞能这么说,但他背在身后的手却是拳头紧握,手心全是冰冷的汗液。
难道自己被人发现了?莫非他抓住了自己的把柄?亦或者那些刺客受不了大理寺的酷刑,说出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以至于暴露了自己?
不应该啊,他始终都很小心,就连那些刺客,他都没有亲自见过……没可能的,大理寺都问不出他来,还有谁可以呢?
想到此,云心心中似乎多了几分确定的骨气,双拳握得更紧,头也昂的更高。
说来童心,甚至是之前的曲桃,对云心法师都无什么不满之处。甚至可以说,云心在他们初到东都时,还算是一位相帮的贵人。这也是为什么曲桃为云心解了紫斑之毒的缘故。只是后来云心在女帝面前渐渐失宠,所说的话也不再有分量。云心原先得势时,有多么的意气风发,失势时,就有多么的不安与彷徨。曾经不放在眼中的人,现如今必须小心翼翼不敢得罪,曾经的罪过的人,则要祈求那人大人大量,不要再记着自己的不好。这些心里与现实的落差日复一日的累加,让云心的不安与日俱增,当恐惧到达临界点时,当看不到自己今后的希望时,便容易做些极端之事。正如云心早早地想要站队,向太子投诚,不想弄巧成拙,成了太子府的弃子。
“云心问心无愧,童神医冤有头债有主,去找伤你的真正仇人吧。”真正的仇人便是太子,是夺了太子之位的女帝,他们凭什么为这些人上人当垫脚者,凭什么?
童心没有想到云心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完成了一连串的心里活动,从担忧害怕,到刻意回避,从不安谨慎,到自我暗示,死不承认。然后云心将一切的因由全部归结在了别人身上,倒是将自身因果甩了个一干二净,彻底无视。
童心都有点佩服这位法师了。
“法师这是,不想承认?”童心笑着问道。
“无中生有之事,让我如何承认?”云心答得坦然。
童心正想上前一步,继续逼逼云心,将其自我建设的心理防线击垮,看看他还能口硬到何时,不想却被另一人中途截住。
那人换了一身浅色的素衫,笑得如同多年前一样,温文尔雅:“童神医何必动怒,既然云心法师已经说了与他无关,又何必苦苦相逼呢?”说完,那人转过身来看着云心:“我说得对吗,云心法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