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桃在佛头背面,轻轻敲了敲,握住一个螺髻轻轻往外一抽,露出一个石槽:“这佛头中部有一蓄水处,只要其中水满,便会从佛眼的缝隙中溢出。郑工当年就是给佛头注满了水,故而才有佛像闻声落泪之事。”
“那一次流完了,便不会再流,后来的佛泪又是从何而来?”曲离道。
曲桃看向曲容道:“这个曲容当时其实说对了,便是从天上来。”曲桃指了指屋顶道,“连日大雨,定是这佛殿上方有瓦片漏雨,雨水顺着佛头的缝隙流入佛头中,逐渐续满了佛头,佛泪自然重现人世。”
佛殿漏雨,雨水刚好又滴落在高高的佛头上,更流进了佛像内部,难怪寺中僧人不曾察觉。
“那现在!”曲容赶紧向头顶看去——若是现在佛殿还在漏雨,岂不露馅了!
“我已请魏兄将佛殿顶部的漏雨瓦片修好。”曲桃道。之前他找魏南河帮忙,便是看中魏南河那身身轻如燕的本事。魏南河也没让他失望,轻轻巧巧进入寺内,轻轻巧巧跃上佛殿屋顶,神鬼不知地换了瓦片。又按照曲容的吩咐,举着尖嘴的锤子,在佛颈处按照曲容给出的几个点,敲了敲,又踹了一脚,就这样,将那佛头踹了下来。
哪怕之前曲容、曲离对郑工,以及曲桃是郑工徒弟这个身份还有所怀疑,那么此时此刻,若有人说曲桃不是郑工高徒,他们都不会相信。看看这个佛头,看看那只木雀。哪个工匠还能有这般心思去琢磨这样的技艺,这不是神匠,便是妖师。
曲离心中仿佛大石落地,对曲桃总算多了分好感,他道:“那么接下来,你打算如何?”
曲桃将佛头后的石槽放回原处道:“毁了这个佛头,另造一尊。”他露出自信的笑容,“既然这个佛头已经惊动了大理寺,看来此事必不一般。若是我们做成,日后在东都行事,定会方便许多。”
“可是只有十日期限。”曲容担心道,“不如便将现在这个原样搬上去,我们也学郑工注满水,不就行了?”
曲桃摇摇头:“我不是郑工。而且如今连日大雨,各地都有灾情,若是佛祖继续哭泣,岂不寒了天下人心。”
“你的意思是?”曲离问道。
“我要重塑一尊欢喜佛。”曲桃道。
“这个并不稀罕,我看每尊佛像都是笑的啊。”曲容不解。
曲桃笑着看向她:“若是只对一人笑呢?”
于是三人便在恩泉寺暂时住下。曲桃连夜拟了修复工事所需的工具物料,又让住持将佛殿落锁,除了他和他的兄弟,外人一律不得入内,干扰做工。在恩泉寺众人看来,曲家三人几乎是日夜不眠的做工,生怕赶不上萧少卿定下的工期。而佛殿内的工事情况,也只有曲家三人才知。
魏南河夹了一筷子斋菜,细细咀嚼,咽下道:“这恩泉寺的斋菜做得着实不错。”魏南河现在半夜不去卖伞了,被曲桃拉来帮他做工。
曲容在他面前摆了盘面点:“尝尝这个,这个点心也很不错呢。”
魏南河开心地谢过,拿起来尝了一口:“确实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