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幼无父,也未随母姓,跟了郑工后,便随他姓郑了。”
“那年我七岁。”
“郑工其人样貌普通,身量大约七尺有余,只是面有虬髯,最爱饮酒。”
“起先他只是一个寻常的工匠,擅长做些木工。让他一举成名的,是他为东都恩泉寺造的一尊佛像,那佛像能闻声落泪,那时纷纷传他是能通神的匠人,一时间就闻名天下了。”
“小桃,你可知你师父是如何造出一尊会落泪的佛像的?”曲容笑眯眯地问道。
小桃两个字着实让曲桃怔忪了好一会儿,心中只道这姑娘真是如此随意,什么都能喊出来,他是无所谓,就怕……想着便偏头去看曲离。
曲离已然是一副要出火的样子。
曲容笑了笑:“逗你玩呢。”又对曲离重申了一遍:“我逗他呢,看把你吓的,一个喊法而已,至于吗?”
曲离气得面色通红:“你一个女子,怎可如此……如此……日后如何……如何……”
曲离结结巴巴,终究没说出关键字。
曲容抖了抖自己的男装衣摆,撇撇嘴:“知道了,知道了。”心中却想,本也不指望日后如何如何。
之后曲离总是刻意插在曲桃曲容之间,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他俩再有任何接触!恨不得立马飞去东都,找到郑工,然后速速将这曲桃赶走。
曲桃无奈,要说他也是日后并不打算如何如何的人……只是三人一路上这样说笑,竟然让他觉得十分得趣,这是他往常不曾有过的,就怕一旦沾上了,日后再也甩不开、离不得。
终于到了东都,三人竟齐齐呆立在城门口,一步也迈不开。
只因他们皆被眼前繁华景象迷住了。
双胞胎常年在外,走的都是穷山恶水,好容易落脚的童城也就一条街道,闭着眼睛都能走完。可眼前的东都——蔚蓝天空下,青瓦红墙;一眼望去,楼宇林立、旌旗扬风;脚下一条不知可并行多少辆马车笔直的青石道延伸至看不见的尽头;左右来往行人服饰各异,人声鼎沸;更有隐隐不知从何处传来欢声笑语,袅袅弦音……
被惊到合不拢嘴的曲容用手肘撞了撞身旁的曲离:“我感觉我们真像从坟堆里爬出来的。”
曲离刚被撞回神,就听曲容这样说,忍不住对天翻了个白眼。
然真正从坟堆里爬出来的人——曲桃,也不得不为眼前的景象震惊。他虽幼时长在这,但年岁久远,记忆早已模糊。更何况,地底那十年,早已将他的一切感官抖打磨至无形。之前光是看到童城那许多人他就已经恍惚了许久,不曾想此番来到东都,就在踏入东都城门的那一刻,他的五感仿佛瞬间被东都扑面而来的声形色味所冲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