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序道,“的确如此。眼下没有证据,不能自圆其说,所以臣方才便言明仅是片面猜测,参考与否全凭王爷。”
李巽随之表态,“沈中丞足智多谋,待人处事又谨慎小心,若非深思熟虑,你的‘猜测’是万不会说出口。对此我深信不疑。”
当真深信不疑?
沈序暗想,到底是帝王血脉,对于权术一套天生就有资质。才短短几月,李巽的说话眼见长进了好几个段数。先是一句‘足智多谋、谨慎小心’在先,其意可解为‘深藏不露、工于心计’,此一来‘深信不疑’的意思可就多了。
他呵呵笑道,“臣信王爷,所以无惧夜半更深独自赴约,要知道风头浪尖上,走岔了路可是掉脑袋的事。如此这般,也算豁出命一回,王爷不妨有话直说?”
李巽双眸如鹰眼犀利,似乎能看头内心虚实。
沈序挑明道,“之前的猜测尽在您意料之中,却还有心容臣耍耍嘴皮,着实让臣惶恐。”
李巽负手而立,不加否认。他是有顾虑,就算曾经把酒闲谈,沈序也在今晚的窘境中替他说了几句好话,但知人知面不知心,沈序还是纵横官差多年的老狐狸。他自认为两人称不上君子之交,顶多为朋党,所谓朋党,因利而聚,利散交疏时则反相贼害。戒心,是自保。
“沈中丞既表坦荡,我亦直言问一句,你那里是否还有不为人知的线索?”
沈序思考了一下,“臣且先问问,王爷何出此言?”
李巽道,“今晚事发前,我在蓬莱殿用晚膳。席间君太师提了一句,有意送阿涟回庄。”
这正是行刺的最终结果。
黑夜中,沈序的神情突然狡黠,他嗅到了一股人心质变的味道,干涩笑了两声,“王爷,您这是在怀疑君太师?”
沈序与君珑同样是朋党,这也是李巽为什么有顾忌的原因之一,“此次苏楼怪相仿佛令君太师格外上心,事事亲自垂问。沈中丞与其私交甚密,想必能得知一些旁人不知的情由,所以几番推测才这般笃定。”
沈序的眼睛在无月的夜色里还有光芒,很渗人,“君太师所知,臣未必得知。若王爷有心问之,臣当尽力为之。”
李巽视线落在黑暗中,那里有许多从未盛开过的月光花。
他又望向漫漫天际,夜色沉沉,今夜没有明月当空。
“劳烦沈中丞尽力先想个办法,容我见上阿涟一面。”
漪涟坐在圆桌旁托腮对烛,神思早逛游到了九霄外。双眼瞪着发直,目光涣散,竟还能自欺欺人装了一副沉思样,动不动挪用剪刀理一理烛芯,弄得火光时暗时亮,没个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