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文若看着他,心有余而力不足。这等苦味,需要多少个日夜酝酿才能这般浓郁,想到这里,他的心绪不觉被感染,满心不甘道,“您已费心至此。她若活着,该知足。”
君珑还真没想到这话会出自一向温顺的柳文若,“你对她倒是淡漠。”
只见柳文若的身影在暖色的烛光下依旧清冷,眼神却格外坚定,他缓缓道,“自那日起,世间事皆于我无关,除您之外。”
那日漫天白雪,冰寒刺骨,唯有一抹孤傲清影,绝世独立。
君珑凝视他良久,那双黑瞳里几乎找不出多余的杂质,简直如新生儿一般清澈。他似乎看见了大雪纷飞的夜里,瑟瑟发抖却仍旧不肯屈服的男孩,颔首道,“你忠心可鉴,我自知。奈何你太单纯,否则尽可以帮我分担官场之事。如此——”
他眼里蓦然闪过一丝难测亮芒,分不明是他的内心所致,还是烛火所致。只听声音激的烛光一闪,屋子暗了又亮,“真能如此,我也可少用沈序这只狐狸。”
柳文若听罢愧疚,“是我无能,无法替您分担。”
“无能?”君珑似笑非笑,“我既肯留你在太师府,自有你的用处。你自嘲无能,将我置于何地?即便真是我君珑行差看错,也轮不到他人指摘。说句冠冕堂皇的话,人各有所长,何必妄自菲薄。你,确实不合官场。倒是……”他没有再说下去,心里自有打算。
短暂的沉默后,他忽转了寻常笑意,将刚才那一出不留痕迹的带过,“倒不像是家人间该说的闲话。罢了,你早些下去休息。”
柳文若声音略干,“……您也早些歇息。”
房门再次开合后,屋子里静的能听见烛火燃烧的声音。此时,已近子时。
君珑揉了揉额角,缓解磨人的微痛感。他重新将视线放到沉香镇纸下的纸条上,和那只怪兔子的视线撞个正着。这圆溜溜的墨眼哪里有半点神态,画技差到这种程度也是本事。
这丫头……
莫名一笑,“差太多。”
话出口后惊到了自己。他下意识是拿了谁与谁比?
柳文若走后,后窗一抹黑影也悄然离开。
司徒巽步伐无声,潜行在假山僻出的阴影中难以被人所察觉,但他如鹰一般的双眼却在夜色里警惕着细不可闻的动静,一如刚才他在后窗注目着君珑和柳文若的一举一动。
原本,他只是怀疑两人有跟深沉的密谋。为了漪涟,他不敢错过任何线索。
可他的疑心越来越重,不说君珑与柳文若言语怪异,君珑又是为什么对甄墨如此上心?谈笑风生间说是旧识,却不辞辛苦从京城跑去承阳府查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