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花花的纸钱扔了一地,灵堂前面还插着一根招魂幡儿。
王老爷子的棺材就摆在当间,吹拉弹唱的师傅们皱着眉头,腮帮子鼓的老高。不远处还有几个和尚搁那儿念经。
我嘬着牙花子窝在角落里,看着那些孝子贤孙们又哭又闹,心里还挺不是滋味儿的。
老爷子叫王斌生,年轻的时候当过兵,一身正气。为人也不错,小区里的孩子都爱跟他屁股后面,一口一个爷爷的要糖吃。
大概三年前吧,我搬到了老爷子家对面。本来我不太喜欢主动和人聊天的,可他见到我就非常热情的打招呼、唠家常,时间一久,我俩还就成了忘年交。
灵堂设在白塔村王家老宅的院子里,村长还特地请来了一帮唱阴戏的,专门为王老爷子送行。
十几平米的戏台就搭在灵堂的正前方,台子右侧坐着几位伴奏师傅。随着鼓点敲起,黄色的金锣哐哐哐的砸了起来,震的我耳朵疼。
黑面包公走上戏台,他的身后还跟着王朝、马汉、张龙、赵虎。
“龙图阁大学士要赴阴曹,日管阳夜管阴神鬼难晓,怜众生堕地狱不知分毫。每逢三六九,鬼门丧诰。”
穿着四爪大龙蟒袍的包公,嗓子是真好,唱的我脑瓜子嗡嗡的。他的手里拿着一条挂满铜铃的长鞭,向着戏台中央大踏步前进。
王朝和马汉先一步来到戏台中间,他俩转身背对着我们。再一扭身的功夫,台子上就多出来了俩纸人。
“小鬼开道,领君来到奈何桥。人世纷纷扰扰,黄泉大浪滔滔。彼岸花已开,愿君永常在,去哉去哉!”
包公的念白苍凉古朴,引得几个小姑娘偷着抹眼泪儿,尤其是那一句“彼岸花已开,愿君永常在”让老爷子的亲人们忍不住的流泪。
我的眼睛早就红了,从小到大我还没为了谁哭过呢,这王斌生老爷子算是头一位。
“好好的人怎么说走就走了呢?前两天还说一块去钓鱼,顺道上趟东岩公园相亲角给我找对象。老爷子啊,你走了,我可真就是孤家寡人咯!”
我盯着灵堂里的那口黑棺材,不断地叹气。
阴戏还在继续,包公的唱词越来越悲凉。张龙和赵虎带着两个纸人,开始沿着台子边缘走圈。
其中一个纸人穿着大红色的衣服,额头上贴着黄符纸,嘴巴是渗人的血色。
在赵虎拿着它经过台前时,我猛然间发现,纸人的眼珠子好像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