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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据说是诗人转行的歌手,他的这首“除夕”,在刚刚过去的新年期间,很是吸引了一些本市的文艺青年,在网络上陡然增加了不少粉丝。
歌手是个瘦长的汉子,看不出真实的岁数,但一身极其非主流的服装,显示其与时代还是有着某种贴切的共鸣。已经很久没有清洗过的长发,是他身上能够体现文艺与小众品位的唯一特征,本应该多少带点活力的演唱风格,在他颓废而且有气无力的形态下,成了一种怪异的哀怨。
江淼忽然感觉到了一点烦躁,原先想在这里先安定心情的意图,却偏偏适得其反。她快速地喝光了杯里的咖啡,便走向通道尽头的电梯口。
三层小楼安装电梯,虽说奇怪,但也表现了经营者的考究。不过,另外还有一条步行的通道在电梯的边上,隐含着某种暧昧的私密。如果不是熟客,很难有足够的勇气在众目睽睽之下贸然地在这里出入。
江淼以往熟悉的是步行上楼的那个阶梯,那里的入口更加隐秘,在拾级而上的独行中,可以很容易地避免在电梯里常见的一些尴尬,但今天她似乎没有什么顾忌,大模大样地在电梯口等待着。有一两个陌生的人一起进去,她神色如常地压了三楼的按钮。
男人象往常一样,一身服饰名贵整洁,头发一丝不苟地向后拢去,黑色方框的眼镜下,神情还是那样的从容、淡然。
在他面前,无论是什么场合,江淼从来没有过主动或者放松的心情。她感觉自己从认识他的第一天起就失去了主导的能力,此后是漫长的紧张状态以及身不由己如浮萍一样的感觉。但她不想抗拒这样随波逐流的放纵,那样既无力又费劲。江淼认为自己被对方掌控的原因并不主要是权势,而恰恰是因为他的儒雅和智慧,在他面前,自己象是个卑微的文盲。
这是个里外两间的套房。男人衣冠楚楚正襟危坐在外间沙发上,显然没有其他的打算——以前每一次见面时的那种冲动。江淼暗暗松了口气,她集聚起来的勇气,方才在一楼险些被消磨殆尽,到了这个时候,无论如何也不能退缩了。
这是她最后的机会。
“快要动身了吧?”
江淼很生硬地找着话题,她发现这个时候,连寒暄都十分的艰难。
“就这几天。不过也不好说,手上的事情总是要处理清楚的。”
“您……可真是个大忙人。那我就不多占你的时间了……”
江淼拉开手里那只名贵的皮包,从里面抽出一张A4打印纸递给对面的男人。
“我可从来没有影响您进步的意思,大家好聚好散,我只不过是来要回属于我的东西。”
江淼极力掩饰着自己的不安,尽可能平静地,象是在自言自语地说道。她的脸正朝着男人,眼光却是不自觉地搭在地上。
男人微笑地接过纸张,随意扫了几眼,然后抬起了头:
“你在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