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娘子抽出手帕擦拭茶水,心里还惊慌不定,乔娘子已把茶杯放在一边,大着胆子开了口:“姐姐、薛姐姐!王妃没了……对咱们不是好事吗!咱们、咱们难道不是一样这么想?”

    “哎!”薛娘子发急,“嘘!”

    想是一回事,说出来,又是一回事了!

    “哎呀,怕什么?这里又没别人,谁能听见。”

    乔娘子虽这么说着,到底把声音低了些:“你难道忘了,殿下才大婚那年,她的人就克扣咱们的用度,寒冬腊月,连口热水也喝不上,不是张姐姐拼着得罪她告诉殿下,谁知道咱们现在活不活着,活在哪儿?殿下说她御下不严,从此不许她执掌中馈,她难道没恨上张姐姐和你我?幸好来了位姜侧妃,她一时顾不上咱们了。姜侧妃被她弄死了,她不死,等缓过这口气,她还是王妃,难道就能容得下咱们吗?”

    “理倒是这个理。”张孺人突然开口,“可你不看看新人的出身。”

    “她是康国公府送出来的人,就是先王妃的娘家人。”她左手紧握着右手,嘴唇紧抿,“今日我探问她出身来历,她只说自己跟‘娘子’上过学,偏不说究竟服侍过谁。正好我看她并不像十五六的女孩子,至少有十八·九岁了。我本以为她是霍娘子的陪嫁,可细想一想,以她的年岁,若说服侍过先王妃也不奇怪。她若还活着,正是二十有一。她丢了执掌中馈之权,难道没和宋家哭诉过?宋家怎会不知咱们和先王妃的恩怨?”

    她看向两个“妹妹”:“今日她入府的排场,虽比不得姜侧妃那时,可才入府就独住一处,十几个人服侍,家具摆设就不说,连茶都是今年新贡的‘碧涧明月’的尖儿——今日之前不算殿下,这府里还没别人尝过一口,连李侧妃那都没有。不但叫我去陪伴,还有严嬷嬷和李嬷嬷随身服侍着,这等恩宠,难保不又是一位姜侧妃!”

    “若她叫殿下忘了姜侧妃,重想起先王妃的好来……”

    张孺人右手成拳砸了砸腿,不再说了。

    室内重回安静。薛娘子和乔娘子面面相觑。

    但相比于“新人至少有七八分像姜侧妃”这个惊天霹雳的消息,张孺人方才的分析虽然也叫人心惊,却到底逊色了一筹。

    “虽然是这样说,可到底还不确定,只是猜测。”薛娘子坐到张孺人身旁,双手握住了她的右手,“就算她真是先王妃的人,殿下今日偏叫姐姐去陪着她,可见府上这么多人里,殿下还是惦念着姐姐的。不然,就该叫李侧妃去。我猜,或许殿下是想让姐姐同她交好,也是要告诉新人:来了楚王府,就是府里的人,别再惦记来处?”

    她自认思索得仔细,话说得也贴心。

    可张孺人听过后,在她掌心的手一动,面色似乎又难看了两分。

    “……姐姐?”薛娘子不由更放轻声音。

    “我——”张孺人想说什么,又闭上嘴,最终,还是看向别处,说了出来,“可我今日,只怕,已经得罪她了。”

    薛娘子一惊,还没再张口,乔娘子已惊问:“姐姐,这是怎么说!”

    “我怕以后没机会了,就趁殿下方才回来,还没和她说话的时候,提了一句大郎上学的事。”张孺人声音发闷,“这就算没打招呼,直接借了她的恩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