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娘子喊:“我说不准去!你们这些烂忠厚的,既知了来处,马上抬回兴国寺去,我可不喂狼心的贼!”
康宁心想:被迫寄寓在兴国寺的,身边哪儿有人照应,就这么送回去,死在半道上……忽然灵机一动,说:“娘,这可是位举人呢!举人!举人哪!”
郦娘子一愣。
康宁喊:“还不快去!琼奴连忙往外跑。”
郦娘子一拍大腿,急着追上去道:“问问到底婚配没有,娶妻的不救!”
寿华一直悉心照顾着杜仰熙,不时为他更换头上降温的湿手巾,喂他喝姜汤。
昏昏沉沉之间,杜仰熙睁开眼,隐约瞧见一个身形纤细、面容姣好的女子伴在身侧照顾,却总是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潘楼走廊里,柴安止步,惊讶地问:“你说什么?”
德庆回答:“小的奉命为杜郎君送去过冬的炭火棉衣,庙祝却说人已经搬走了。”
“搬去哪儿了?”
“杜郎君的至交生了一场寒症,他为其求医问药,四处奔走,不幸也病倒在路边上,叫郦家人给救下了。他们还派人把他的行装,连同那个重病人一道带走了!您说,怎么偏偏是郦家呢!”
柴安脸色顿时不好看起来。
另一边,康宁走进房间,说:“我去看过了,五妹妹服药后发了汗,现下睡得可香呢。药渣子还留着,正好煎了给那个送去,也免了请医问药,否则娘一心疼,又嚷着两个一道赶走了。”
寿华用长筷从火盆里取出烤好的栗子,拨弄着散热:“知道了。春来,你接着说。”
康宁也坐下来吃栗子。春来绘声绘色道:“两人挤在一间鸡窝大的屋舍,除了一方烂砚,几管破笔,数帙旧书,余下一盏油灯,就搓上个三天,绝搓不出半点油星来!听庙祝说,他要是哪天不支摊卖文,连肚子都填不饱呢!”
做针线的琼奴倒抽口冷气:“天底下竟有这么穷的举人,稀奇得很!看来他说有娘子也定是假话了,这么穷怎么养活老婆!”
寿华笑了:“为筹措进京赶考的盘费,世间卖田借贷的多着呢。何况我瞧他们的藏书,不乏街面上少见的手抄珍本。看来,这两人身上但凡有一文钱,都捐在相国寺的书市了!”
康宁刚剥开栗子壳,烫得摸耳朵,敏锐地问:“姐姐刚才说两个,不是一主一仆?”
春来连连摆手:“不是不是,庙祝说这两个极怪的,常换了衣裳穿,卖文摊也轮流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