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东山只好又从袖中摸出些宝贝,以秘术放回宝匣。
殷霓见到这一幕,天然性情冷清的女子山君,难得气极而笑,连说几个好字,“这就是一宗之主的做派,这就是陈国师的得意学生?!”
崔东山嘿嘿而笑,干脆一屁股坐在龙椅上,挪了挪屁股,将两只脚搁放在椅把手上边,“气人哦。”
殷霓刚要施展一门搬山神通镇了此贼,却听陈平安淡然一句,“他本来名叫崔瀺。”
殷霓连忙撤了神通,她被震惊得无以复加。那头绣虎?!
刘绕更是心情复杂到了极点,真是绣虎?自己悉心钻研了二十余载的事功学问的祖师爷?!
崔东山做了个鬼脸,挠挠脸,晃着脚尖,笑道:“怂人不提当年孬。何况计较起来,我只能算是崔瀺的大道渣滓,好的,他都藏私了,不好的,都送我啦。”
姜尚真笑了笑,在这件事上,山主和崔老弟,终于都可以与外人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即便是清高如殷霓,都不得不承认一事,说句难听的,大绶殷氏还不配让绣虎崔瀺故意以言语羞辱。
刘绕不知为何好像道心崩了,喃喃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大概百年之前,刘绕曾经见过文圣一脉首徒崔瀺的讲学,纵横捭阖,气势跌宕,旁人完全没有说话的份,不敢有任何质疑。
刘绕是精研事功学问二十余载的山巅修士,再加上刘绕本身跟崔瀺就是当国师的同行,所以他更能体会崔瀺的……阴恻恻。
那头绣虎,就像光天化日之下的影子,
邵元王朝的前任国师,也就是林君璧的恩师,他也曾试图找出大骊事功的漏洞和缺陷,经常与刘绕书信往来,越到后来,双方就越是悲观,都认为绣虎不可敌。为此双方还做过一个最可怕的假设,如果崔瀺对中土文庙和儒家道统心怀怨怼,他会做什么?
所有没有自知之明的人,只需要扪心自问,便可以晓得自己在人生路上、每个当下的斤两了。
实力强弱,只需要看对手是谁。
心气高低,可以看假想敌是谁。
既有陈隐官,又有崔绣虎,大绶朝是注定休想过河拆桥了。殷霓有些意态阑珊,她并不看好刘绕这场孤注一掷的豪赌。
委实是刘绕的布局,一步都错不得。刘绕心意已决,他当然不怕在史书上在百姓心中成为卖国求荣的罪人,但是殷霓却很难想象,如果有朝一日,刘绕终于发现自己终究未能成事,只能留下一个更加糜烂不堪的烂摊子给大绶更年轻的人们去收拾残局,他又该如何自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