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宗门里边的师门教诲,除了传授道法、讲解秘笈,总会有些不好宣扬的“不传之秘”。例如姜尚真在北俱芦洲摸爬滚打、活蹦乱跳了多年,曾经编撰过多部“名著”,撇开那些香艳旖旎的艳本小说不谈,其中有一部专书,满篇黑话和密语,全是姜尚真教野修如何对付谱牒修士的心得感悟,其实不少山上宗门的谱牒修士,在案头上边都会放一本,或是曾经放过,再珍藏起来了。
实在是里边的内容,太过金玉良言了。
田湖君素无大志,即便是在人吃人的书简湖,也只是埋头修行,道场是眉仙岛,后来她手上多了座素鳞岛。她既不像师父刘志茂那般枭雄心性,城府深沉,也不无法像晏肃那般专心修道,洁身自好,总之就是两头不靠,好不到哪里去,坏也坏不到哪里去,师父刘志茂嫌她成事不足,从不会将其依为心腹。田湖君当徒弟,听话而已。
师父的一位老友,就曾打趣她一句,你是天生的谱牒修士,投错了胎生错了地方,成了刘志茂的嫡传。
吓得她当场脸色惨白,生怕被师父听了去,不高兴。
先前在素鳞岛,黄花神丢了一本秘籍给她。价值连城的秘籍,不收她钱,但是每问一个问题,要给一颗金精铜钱。
修道一事,也看学道人的性格,如果孤僻,幽居于冷冷清清的道场,修到了山巅,就是一路独悲独喜,孑然一身的光景。
也有一些大修士,仙府时常高朋满座,觥筹交错,好友知己遍天下,喜好游戏红尘,往人堆里钻,热闹场中求道法,见本心。
不管如何,总有一块试金石,能够分辨出真正的挚友还是酒肉朋友,这便是闭关渡劫一事,能不能找到一两位帮助护关的道友。
闭关之人,即便有十成把握能够渡劫成功,也会恳请道友相助,毕竟天意难测,修道之人最怕万一。一旦闭关的修士,扛不住道道天劫,出现肉身消融的迹象,护关之人,可是要出手相助的,不惜消磨道力。若是吝啬修为,或是胆小怕事,选择袖手旁观,一走了之,那以后在山上的口碑,就算毁了。一方托付性命,一方却临危退缩,简直就是既无半点道义,且害人大道性命。
黄花神抬头望向那棵乌桕树,自言自语道:“小时候每年入冬,就要被爹娘喊去爬树砍枝条,剥出树籽,要么使劲拿一根长竹竿敲打树枝。”
说到这里,黄花神抬起手,洁白如玉,历来修道有成之士,被誉为金枝玉叶不是没有道理的。
“当年全是细微的口子。都没理由假哭诉苦。”
黄花神喃喃道:“实在是恨透了这些乌桕树。”
“可以榨油,做蜡烛,贫寒之家都可以拿来换钱。后来才看到古书上有句言之凿凿的话,涂头抹发可以令黑转白。
“所以后来上了山,成了会点法术的山泽野修,总要学会假冒谱牒修士,随便取了个道号,就叫‘乌桕’。”
田湖君壮起胆子问道:“前辈是怎么跟顾宗主走到一块去的?”
黄花神自嘲道:“顾璨一路追杀我,足足耗时两年多。他杀不了我,我也摆脱不了他,估计他是脑子有毛病,斗法厮杀之余,非要我认错,一路上就跟掰扯那些狗屁道理。我认了错,他却说我心不诚,不作数。第二次我认了错,他就问我如何改错,我回答了,他又说不对,第三次回答,他说还不够好……反正一直耗下去,要么被他打死,要么被他逼疯,我只好认命了。在那之后,我就只好按照约定,私底下相处,需要执弟子礼,喊他一声先生。”
“你不要觉得有趣。很凶险,说是斗智斗勇,各自赌命,都不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