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安似乎心有灵犀,说道“这些年来,没少骂你。”
话说一半。
没少打你。
反正后来自己的学生崔东山,也算半个崔瀺。
崔瀺点点头,好像比较满意这个答案,难得对陈平安有一件认可之事。
他第一次直呼年轻人的名字,“陈平安,不要觉得就只有我们在为这方天地做事。并非如此,远远不是如此。”
“就像你,的的确确,实实在在做了些事情,没什么好否认的,但是在我崔瀺看来,无非是陈平安身为文圣一脉的关门弟子,以浩然天下的读书人身份,做了些将书上道理搬到书外的事情,天经地义。你我自知,这还是求个心安理得。将来吃亏时,不要因此与天地索求更多,没必要。”
“壮举之外,除了那些注定会载入史册的功过得失,也要多想一想那些生生死死、名字都没有的人。就像剑气长城在此屹立万年,不应该只记住那些杀力卓绝的剑仙。”
崔瀺远望,视线所及,风雪让道,崔瀺穷尽目力,遥遥望向那座托月山。
仿佛看到了多年以前,有一位身处异乡的浩然读书人,与一个灰衣老者在笑谈天下事。
后者对读书人说道,请去最高处,要去到比那三教祖师学问更高处,替我看看真正的大自由,到底为何物!
周密作揖行礼,答以四字岂敢不从。
崔瀺仰头望天。
天下太平了吗?大概是太平了。那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吗?我看未必。
崔瀺收起思绪。
陈平安抬起双手,绕过肩头,施展一道山水术法,将头发随便系起,如有一枚圆环箍发。
陈平安眉眼飞扬,意气风发,神色再不落魄,“想好了。老子要搬山。”
在昔年牢狱之中,陈平安曾经对一头飞升境的化外天魔说了句真心话,我们要成为强者,要为这个世界做点什么。
做点舍我其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