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豆蓦地来了精神,跑到我脚边打转,李迟舒闻声从书里抬眼,看见是我,先笑了笑,口中呵出一片白气,随即收好练习册,下来接走我手中的口袋:“你回来了。”
“嗯。”我领着他上去,“问你呢,大冷天坐门口干什么?”
“没什么啊,”他说,“坐在门口可以早点看见你。”
“你知不知道只有小狗才会守在门口等主人的?”
“是吗?”
“不信你问土豆。”
土豆冲我叫了两声。
我指着它:“看吧?”
李迟舒又笑,抱着买回来的菜走进厨房。
他今天穿的是我给他准备的呢大衣,跟我身上这件同样的系列不同颜色。这个系列的衣服普遍偏大,我为他挑选时捏不准尺码,减一号会小,增一号又偏大,最后还是选了偏大的号数,幸好款式是落肩,我对照他的尺寸只是袖子长了一点,回家叫家里师傅做了剪裁,这样他穿起来不会不舒服。我回想着方才李迟舒抱着练习册坐在门口的模样,跟在他的身后慢慢停下脚步。
“李迟舒……原来我在那时候见过你。”
那是高一第一个学年的冬天,也是低年级放假的腊月,学校只剩当年的高三还在上课。我和蒋驰闲来无事,好不容易两边家里都有不用吃团年饭的一天,就约着去学校游泳馆游泳。
当时学校的游泳馆并未完全开放,还在试营业阶段,一个人15块钱一张票,进去就要买票。
我和蒋驰照旧游到很晚,他先从池子里起来,游泳馆看门的大爷内急,让蒋驰帮他看着会儿,这孙子前脚应下后脚就跑更衣室里头待着——
无他,游泳馆是学校唯一一个内部一天八小时营业时间内持续供暖的地方。
而我在游完以后从洗浴间出来就撞见了偷偷跑进来的李迟舒。
他坐在离泳池最近的那条长凳上——这个位置很隐蔽,光线又好,就算守门的大爷进来巡视,一般也不会走到这么深的地方。当时李迟舒发生了什么我如今不得而知,只是他身上穿的衣服比这个冬天的任何一天都要单薄,甚至没有校服,只一件全部起球的毛衣,兴许里面还套了短袖。
李迟舒就像两个月前坐在长凳上等我的那个下午一样,抓紧能待在暖气处的每一秒认真看书,水波的光浮动在他下颌,他的一双手被冻得略微发肿,脚下一双单薄的帆布鞋,双膝紧闭,书就放在膝盖上。
“那个……同学?”我站在更衣室门口,试着叫了他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