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悦突然将证词匣掷向江面,木匣入水竟化作流光遁向北方。
她转身时发间银簪蓝芒大盛,照亮案上新现的一行蜡泪小字:【七日后霜降,漕运改制】
江风卷着初霜撞破窗纸,对岸芦苇荡里,某个砗磲贝雕突然裂成两半。
暗潮在月光照不到的深处涌动,似有无数狼头帆影正咬碎最后一丝暮色。
寅时三刻的梆子声穿透薄雾,商悦站在钟氏祠堂的汉白玉阶前,掌心压着那卷浸透艾草汁的证词。
十二扇雕花门轰然洞开,青铜烛台次第燃起,将狼头火漆的图腾照得纤毫毕现。
"漕运账册三百卷,私盐铁器两万石。"钟逸轩的轮椅碾过青砖裂缝,玉扳指残片在晨曦里划出冷芒,"诸位不妨闻闻这砗磲粉的味道——与三年前沉在燕子矶的贡船可还相似?"
族老们捧着海盐结晶的账目拓片,枯手在《水龙吟》密文上剧烈颤抖。
当商悦掀开林婉儿腕间的狼头刺青,鎏金香炉突然倾倒,灰烬里浮出半枚刻着兵部侍郎私印的砗磲贝雕。
"拖去沉江!"钟氏宗长将龙头杖重重顿地,檐角铁马应声而落,正砸碎林婉儿脚边最后一块青砖。
她发间珠翠被海风卷进江涛时,商悦瞥见钟逸轩在袖底攥紧她昨夜绣的艾草香囊——那里缝着半阙用蜡泪写的和离书。
庆功宴的烛影摇红时分,商悦立在垂花门后理了理素银簪。
忽听正厅传来玉磬清鸣,三十六盏琉璃灯齐齐转向她站立的方向。
钟逸轩的轮椅轧过满地红绸,碾碎的光斑像散落的砗磲粉,在他玄色锦袍上铺成星河。
"诸君且看。"他举起两人共绘的漕运图,裂开的玉扳指将掌心割出血线,"这三个月的海寇之乱,实为有人用砗磲贝雕在绘制海防..."鲜血滴在图卷狼头标记处,竟与珊瑚药汁融成朱砂色的"悦"字。
商悦的银簪突然发出蜂鸣,簪头蓝光扫过梁间匾额,显露出用艾草灰写的婚书。
钟逸轩握住她染着砗磲粉的指尖,当众撕碎那封和离书:"钟某毕生最珍贵的漕运,便是与商姑娘同舟共济的..."
尾音淹没在江涛般的惊呼里。
商悦的泪珠坠在他手背伤痕处,咸涩水痕竟化开蜡泪密文,在《水龙吟》词牌下凝成"白首"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