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太后又去监牢里看了孙武淼,褪去官服,他只着一身平常灰色的袍子,就坐在牢房里,倒是格外有些闲云野鹤的味道。
“你在这儿倒是悠闲,可是苦了哀家,在外头每日里心烦。”太后将手托在他的肩膀上,又说:“没了你,哀家在许多事情上都要亲力亲为,着实心累的很。”
孙武淼淡笑一声,“是吗,罪臣还以为,有或没臣,其实都是一样的,毕竟没了臣,太后就立马提拔了我那侄儿。”
说到这个,李太后面色有些淡淡的。
“这少年人有些邪性,恍惚间竟和你年轻时有些相似,哀家难免有恻隐之心。”见他不为所动,又说:“不过是无奈之举罢了,叡王府正盛,哀家只有拉拢他了,纵然知晓若不是因着他,你也不会落得今日这般下场。”
“归根到底,也不过哪个对太后有用,便用哪个,又哪里来的唯一呢。”他不掩讥讽,正经八百的坐在那里,即便是面对着手握重权的太后,也没一丝恭敬。
太后面上有忍耐,却没发作,看了看左右,让人退下去。
尔后从背后拥住了孙大人,“哀家和你从幼时便相识,你是最了解哀家的,哀家也是最了解你的,我们到底不是少年时那般,还有心力意气用事。”
许是说到从前,孙武淼面上略有松动。
“是呀,从前罪臣还老是怪太后,一颗心都系在先皇和李家的身上,从不肯分给臣半分,后来先皇没了,便是李家。”李太后也道:“哀家又何尝不是,总有许多鬼祟小人在哀家跟前说,你当初接近哀家便是别有所图,哀家当年年轻,又见你有妻有子,为这也同你生了许多的气,便就在两年前琇莹未嫁入皇宫之前,孙三竟意图侵犯琇莹,哀家气急,若不是因着你,也不会轻饶了他。”
“可过后又难免会想,琇莹也是你的孩子,你怎么就忍心看着琇莹受伤,而舍不得孙三受一点点惩罚?”
“如今想来,也是可笑。”
你命都要没了,计较那些又有什么用?
孙武淼也是很无奈,“那到底是罪臣唯一的儿子,罪臣并非是不爱琇莹,我这一辈子有子有女,却没一个成器的,有哪一个如琇莹和琼玉了?可是罪臣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们去死不是?”
曾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孙首辅此刻也不禁潸然泪下。太后见此更是怔然。
“罢了罢了,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不过你放心,再过几天,便是哀家的七十寿辰,哀家会借口让皇上大赦天下,免你死罪,只流放罢了,至于你的儿女们,也俱罪不至死,哀家也就是最后再看你一眼……”
说罢孙首辅回过头来,和太后抱头痛哭,“罪臣这一生都会记得太后的提携之恩,赦罪之恩,只是以后不能陪在太后的身边,还望太后珍重。”
“还有琇莹、琼玉她们,便当没我这个父亲,这个秘密就随着罪臣的远离而湮灭吧。”
李太后道:“我会好好儿的,在远方看着你,好好儿的看着我们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