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的独生子已经逝去一个多月了,然而家里仍跟一个冷窖似的,毫无生气。众人进门之后,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还是随行的民政局领导叫了这家的妻子一声,才唤回了一点反应。然而丈夫却始终在屋里,听说调研组一行的来意后,更是关上了房门。

    到这一步,众人心中都了然,今天这个访谈是不好做了。秉承着基本的科研和道德素养,柯璟问了宋母几个问题。宋母要么不说,要么就是哭的说不下去。都说世上没有感同身受这回事,但看到如是场景,众人心里也是相当不好受。勉强进行了半个小时,柯璟尴尬一笑,对随行的民政局领导说:“郝科长,要不就这样吧,我看她状态实在是差,今天就不采了。他们的情况,也托你们多照顾一下。”

    郝科长应下,又安慰了宋母一番,众人正打算离开的时候,里屋的房门开了,宋父出来了,说:“郝科长,我之前反应的问题,你们什么时候给我解决一下?”

    郝科长一愣,面色有些僵硬道:“老宋,这件事不是已经有定论了吗,怎么你们还在纠结这事?”

    “定论,什么定论!我儿子平白无故没了,一句突发疾病就把我打发了?”

    “这——”郝科长语塞半天,实在不知该说什么,他说,“这样吧,等明天你跟我上城西分局去一趟,让他们把尸检报告给你看,行了吧?不是我说老宋,事情到了这步是大家都不想看到的,但你不能钻进死胡同不出来,这让您儿子走的也不安心,您说是不是?”

    “我怎么样你不用管,要想让我儿子走的安心,就要查明他的死因。我没那么好糊弄。”

    老宋很是倔强,郝科长也很是无奈,摇了摇头,他护着调研组一行离开了。

    在下行的电梯里,季明远问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郝科长起初还不愿意说,架不住这些是上面交代要好好招待的人,便如实相告了。“老宋的儿子上上个月犯了点儿小事被送进看守所去了,结果一天夜里,突发疾病去世了。后来调查的结果是急性心梗,但老宋不接受,说儿子身体一直好好的,怎么可能会得这种病。他怀疑是儿子在里面挨打了,受不住了才过去了。你说,这让人怎么跟他解释去?”

    郝科长苦笑地一摊手,却发现面前三人都是一脸沉思的表情,仿佛也并不完全相信他的话。郝科长顿时急了,“唉,我没有骗你们的必要吧,是真的。法医尸检小宋心脏上真的有毛病,也许是精神压力过大,也许是早有征兆。总之,就这么去了。”

    郝科长说的诚恳,众人渐渐也就信了。

    “家里只有这一个倚靠,要是身患重病走了,父母还能有个心理准备。现在这样,确实有些突然。”沉默片刻后,季明远轻声道。

    “可不是这个理么?不是有句话叫你永远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么,突发疾病,车祸,随便一个可能就能要了人的命。”

    郝科长兀自感叹着,季明远听了,却不由自主地看了一旁的许佳宁一眼。在他印象里,许佳宁的父母似乎也是车祸走的,不知她听了这个,会不会难受?

    *

    许佳宁的心思,完全不在这里。她正在翻包,在电梯到达一楼的时候,她忽然对柯璟说:“柯老师,我的录音笔好像是忘在楼上了。”

    为防有漏掉的信息,每次访谈和座谈都会用录音笔记录全程。刚是许佳宁一直拿着的,临走时因为出了老宋那一个小岔子,一个恍惚,就忘了收走了。

    都知道这里面放有重要资料,即便有备份,柯璟脸色还是一变,说:“快上楼去取吧,我陪你去。”

    “不用,我自己去就好。”许佳宁见众人已经出了轿厢,立马按电梯上行。根本不给大家多说的机会,自然也就没有注意到向这边走过来的季明远。